梅雨时节的潮气渗进墙缝,林夏蹲在旧物市场角落,指尖抚过布满铜绿的梳妆镜。镜面蒙着层灰翳,却隐约映出个穿旗袍的女人——那女人鬓角簪着白兰花,正对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小姑娘,这镜子给你算便宜些。"摊主是个独眼老头,指甲缝里嵌着暗红泥垢,"但得答应我,每月十五得给它擦次香粉。"
当晚,林夏把镜子挂在卧室墙上。子夜时分,台灯突然闪烁,镜面泛起涟漪。她揉着眼睛凑近,看见镜中女人的旗袍领口渗出暗红液体,那液体顺着裙摆晕染,在镜底积成小小的血泊。
"救我......"沙哑的女声惊得林夏后退半步。镜中女人的脸开始扭曲,七窍涌出黑水,腐烂的手指重重拍在镜面:"我被困在这里七十年了......"
次日,林夏带着镜子去找古董商。老人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揭开绒布:"这是民国时期沪上名媛沈云裳的陪嫁物。她嫁入军阀家后离奇失踪,有人说她被锁进梳妆匣活活闷死,也有人说......"老人突然噤声,盯着镜面倒抽冷气——镜中不知何时映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从镜面深处缓缓爬出。
当晚,林夏被梳头声惊醒。月光下,沈云裳端坐在镜前,乌黑长发垂到地面。她手持银梳,每梳一下就有断发飘落,那些发丝落在地上,竟化作密密麻麻的蜈蚣。
"他们把我封在镜中,用我的血养邪术。"沈云裳转身,半张脸己腐烂见骨,"每月十五,他们就用活人血唤醒我,吸取精气......"她的指甲突然暴长,穿透镜面抓住林夏手腕,"你也该还债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夏摸到枕边的朱砂笔。她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出镇邪符咒。沈云裳发出凄厉的尖叫,镜中涌出黑色雾气,将整个房间笼罩。林夏听见窗外传来阵阵哭嚎,像是无数冤魂在求救。
"当年沈家为求荣华,与邪修勾结。"沈云裳的声音混着呜咽,"他们用我的灵魂为引,设下血镜阵,不知害了多少无辜女子。"雾气中浮现出画面:昏暗的密室里,少女们被按在镜前,鲜血顺着镜面流入铜盆,而镜中,沈云裳的魂魄被锁链死死困住。
林夏想起独眼摊主的叮嘱,浑身发冷。她颤抖着点燃艾草,对着镜子念起从古籍中学来的超度咒。镜面开始剧烈震动,沈云裳的魂魄挣脱锁链,却被血镜阵的力量狠狠拽住。
"快走!"林夏将符咒贴在镜心,桃木剑紧随其后劈下。镜面应声碎裂,沈云裳的魂魄化作万千光点,与黑雾激烈缠斗。当最后一片镜片落地时,林夏看见镜底刻着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云裳绝笔。
黎明时分,阳光穿透窗户。林夏在满地碎片中,发现枚刻着"沈"字的白玉簪。她将玉簪与碎镜埋在树下,当晚梦见沈云裳身着素衣,对她微笑行礼:"多谢姑娘,我终于能去该去的地方了。"
三年后,林夏在整理旧物时,意外翻出张泛黄的报纸。头版照片上,穿婚纱的沈云裳站在教堂门口,笑容明媚。而照片角落,隐约可见个独眼男人的身影,正阴森地盯着镜头——那眉眼,与旧物市场的摊主分毫不差。
自那以后,林夏时常在深夜听见梳头声。她知道,那是沈云裳在另一个世界,终于能安心梳理自己的长发。而那棵埋着碎镜的树下,每年都会开出洁白的玉簪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诉说着跨越七十年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