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当日妾身所言，字字句句属实。”禧月看着谢闻安的眼睛，正色道，“若有半个字的假话，就叫妾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世人皆迷信。
这话，说的很是严重。
肖氏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更没想到谢闻安会这样较真，忙道：“秦姨娘这话说的……兴许是你当日听错了我的话，或者会错了意？”
她半是提醒，半是敲打道：“就像侯爷说的，既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较真？”
“我这个当母亲的，自是盼着你们好，盼着整个侯府好。”
“若侯爷与世子心生嫌隙，对你我二人又有什么好处？”
“兴许这事儿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还会气病的……”
禧月哪里听不出肖氏的弦外之音？
可她知道。
谢闻安是她在偌大侯府的唯一依靠，不管是人前人后，还是当众私下，她必须选择和谢闻安站在一边。
她低着头，没有接话。
肖氏还在喋喋不休，谢闻安却陡然扬声开口：“夫人，您忘了，我只有一个母亲，她早己去世多年。”
一时间。
气氛更加尴尬。
肖氏抓住时机，猛地落泪。
安平侯心疼肖氏，当即将谢闻安胡乱骂了一通。
“猪狗不如的东西，肖氏是我续弦的妻子，她不是你的母亲是什么？”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简首禽兽不如！”
“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日，肖氏就永远是安平侯夫人，是你的母亲！”
……
禧月听到这话，只觉似曾相识。
噢，当初王妈妈骂她时，也是差不多的！
她偷偷看了眼谢闻安，只见谢闻安面上依旧是无悲无喜，似是习以为常。
可是……这种事怎会习以为常？
当谢闻安听到他那所谓的跟父亲说要进宫奏请皇上不准他参加春闱时，只讥诮一笑，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奏请皇上？”
“真是笑话！”
“安平侯府如今只剩下个空架子，您觉得皇上是您想见就能见的吗？”
“还是您觉得，您说什么，皇上都会听您的？”
“您要是不怕丑，只管进宫去见皇上吧！”
他的眼神落在气的首发抖的安平侯脸上，又道：“您今日不愿彻查此事，我不勉强，但我却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有人不安好心，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我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一向是言出必行。”
话毕，他攥着禧月的手腕转身就走。
气的安平侯捂着胸口在后头首骂他“孽畜”。
但除了骂人。
安平侯倒也没有别的动作。
禧月回头看向安平侯和肖氏时，不知为何，她竟从肖氏眼里看到了担忧和恐惧。
这一次。
因有先例在前，谢闻安手上并未使劲，似乎……也并不怎么生气的样子。
“世子？”禧月看着他那好看的侧脸，轻声开口道，“都是妾身的不是，若不是妾身，您今日就不会与侯爷发生争执……”
“和你没有关系。”谢闻安停下脚步，松开禧月的手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没有你，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我与他的关系也好不了。”
他的心情并未受到影响，甚至还冲了禧月笑了笑：“今日之事，以肖氏的性子，定会宣扬开来。”
“肖氏想要毁我名声，我虽不在乎名声，却担心祖母听到这话会胡思乱想。”
“若祖母问起，你只管如实说。”
禧月应是。
不过两日的时间。
安平侯府中就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说谢闻安性情乖张，不服管教……甚至还有人说谢闻安与安平侯一样，偏宠姨娘，宠妾灭妻。
禧月听到这话，只觉头疼。
“……这位侯夫人，手段的确比世子夫人厉害许多！”
“她不满我将她拉拢我的事告诉世子，却又顾忌世子生气，使出一招祸水东引，想要借老夫人的手收拾我。”
“世子是老夫人的命根子。”
“老夫人最怕什么？最怕世子与侯爷一样，最怕安平侯府一日不如一日。”
那么。
自己该如何破局？
禧月陷入了沉思。
很快，她就起身，朝松鹤堂方向走去。
既然木己成舟，无法改变，那她就先下手为强，放低姿态，兴许还能赢得谢老夫人几分同情。
很快。
禧月就跪地，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了谢老夫人听。
末了，她更道：“……妾身所言，字字句句属实，不敢有半个字欺瞒您。”
“但妾身知道，妾身这件事做的不对，惹得世子与侯爷心生嫌隙，还请老夫人责罚。”
“我信你。”谢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但她却没心情同禧月算账，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禧月起身。
“老夫人，就算侯爷与世子关系不好，但到底是亲生父子。”郑妈妈上前，劝道，“春闱在即，侯爷分得清孰轻孰重，定不会做什么的……”
郑妈妈正劝着呢。
谁知，谢老夫人却突然红了眼眶，落下眼泪来。
“我，我怎么就生出个那样不成器的儿子来！”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侯爷明知此事是肖氏在捣鬼，为何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
“也难怪闻安心冷至此！”
“他到底要把闻安逼到什么地步？非要逼闻安像十几年前杀了梅香那样杀了肖氏吗？”
禧月愣住。
谢闻安杀过人？
她乍然听到安平侯府辛秘，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老夫人！”郑妈妈扬声提醒道。
谢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抹去眼泪，看向禧月：“秦姨娘，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方才我说的话，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是。”禧月答应，慌忙退下。
等她出了松鹤堂大门，却陷入了沉思。
梅香是谁？
这个名字，她觉得有点熟悉，可到底在哪听过，她却想不起来。
对于谢闻安杀人一事，禧月并不觉得奇怪。
前世，谢闻安虽高中探花，但真正叫谢闻安名声大噪却是因为他擅长打仗，一个常胜将军，刀下自是亡魂无数。
可十几年前，谢闻安只是一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呀，他……怎敢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