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玉虎关，寒气裹挟着露水凝结在城墙垛口，将新换的狼头战旗浸得发沉。陆明溪的骑兵队伍早己在城外的槐树林中整顿完毕，五百匹战马身披玄黑伪装，马蹄都用三层浸油棉布层层包裹，走动时只发出微弱的闷响。这些战马仿佛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皆昂首敛蹄，连喷鼻息都变得小心翼翼。马夫们挨个检查马具，用蜡油封住皮革接缝处，防止金属摩擦发出声响，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紧张与专注。
陆明溪身着从铁鹞子贵族尸体上剥下的镶银锁子甲，头戴狼首青铜面具，狰狞的兽瞳后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腰间那柄从阿古达处缴获的九环大刀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每一个铜环都刻着草原秘文，在雾气中泛着冷冽的光。他伸手拍了拍坐骑的脖颈，这匹西域汗血宝马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决心，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嘶鸣。"都记住了，" 他扫视着身后的骑兵，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像是来自九幽的召唤，"遇到任何情况，除非我下令，否则不得摘下面具、不得开口，违令者斩！" 众人齐刷刷地握紧缰绳，回应他的是一片冰冷的金属碰撞声。
"出发！" 随着令下，骑兵队伍如离弦之箭，沿着蜿蜒的山间小道疾驰而去。他们刻意避开炊烟升起的村落，专挑布满碎石的险路行进。山间的晨雾渐渐浓重，能见度不足十步，但领头的斥候凭借着丰富的经验，用特制的硫磺火把在岩石上留下隐秘标记。这些标记看似随意的焦痕，实则暗含狼卫独有的密码，只有经过训练的人才能读懂。陆明溪不时掏出用油布包裹的羊皮地图，借着熹微的晨光辨认方位，计算着与青石关的距离。他知道，札木合的攻势必然猛烈，这场时间的赛跑，容不得半点差错。每过一个时辰，他就会拿出刻有刻度的竹筒，将沙漏中的细沙倒转，精准地把控着行军速度。
与此同时，周三和疤脸刘德带领的五百精锐分成十支小队，如黑色的游蛇般潜入青石关的外围。刘德蹲在一处断崖边，手中的三棱军刺正熟练地削着碗口粗的圆木。"把滚石都卡在树杈上，等我梆子一响就松手！" 他朝几个士兵喊道，脸上的疤痕随着说话的动作扭曲，显得格外骇人。几名工匠正在调试新制的连环绊马索，这种由坚韧的牛皮绳和淬毒铁钩组成的陷阱，一旦触发，能瞬间绊倒整排骑兵。他们还在绳索上涂抹了动物鲜血，血腥味能掩盖陷阱的异常，吸引战马靠近。
周三则带着亲信在山道间来回穿梭，手中的青铜罗盘不时转动。"这里，" 他用匕首在岩壁上刻下十字标记，"两侧山势陡峭，中间道路狭窄，正是绝佳的伏击点。" 他捡起一块碎石抛向山谷，许久才传来回声，"等敌军进入，我们先用弩箭封住退路，再用滚木礌石砸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染着磷粉的箭矢，"夜里就用这些，要让他们以为是鬼神索命。" 身旁的士兵们闻言，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弟兄们，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周三突然跃上一块巨石，抽出腰间短弩朝天射击，"一旦消息泄露，我们在玉虎关的心血就全白费了！等陆将军得手，一个活口都不能放过！" 话音刚落，山谷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五百柄三棱军刺同时出鞘，在晨光中汇成一片耀眼的寒芒。一名老兵默默将家人的平安符塞进怀里，另一名年轻士兵则反复检查着弩箭的机关，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而此时的青石关，早己化作人间炼狱。札木合的铁鹞子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墙。他们骑着矮壮的草原马，手持弯刀和圆盾，在马上就能精准地射出箭矢。城墙上，青石关守将王猛亲自擂响战鼓，嘶哑着嗓子指挥："放箭！落石！给我把这些畜生打下去！" 但铁鹞子的攻势太过猛烈，城墙垛口不断有士兵被射中跌落，护城河早己被鲜血染成暗红，漂浮着的尸体堵住了水闸，腐臭的气息首冲天际。一名少年士兵被流箭射中咽喉，手中的石块还未投出，就栽倒在女墙上，鲜血顺着砖石缝隙缓缓流淌。
札木合望着城头飘扬的朝廷军旗，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自从阿古达在葫芦峡丧命，他就发誓要踏平所有与狼卫勾结的城池。"下马！" 他突然扯下头盔，露出满是血污的额头，"搭人梯攻城！今日若拿不下青石关，我札木合誓不回草原！" 随着命令下达，三千铁鹞子骑兵纷纷跳下战马，将盾牌顶在头上，组成密集的方阵朝着城门推进。城墙上的滚木礌石不断落下，砸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但他们依旧稳步前进，如同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一名铁鹞子士兵的盾牌被巨石击碎，整个人被砸成肉泥，他身后的同伴只是短暂停顿，便立刻补上缺口。
就在双方陷入胶着之时，西北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札木合心中一喜，以为是留守的援军赶到。他举目远眺，却见一支打着铁鹞子旗号的骑兵队伍疾驰而来，为首之人的狼首面具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是自己人！" 他兴奋地挥舞弯刀，却没注意到对方马队中，几人腰间别着的竟是狼卫特有的连发弩。这支队伍越靠越近，陆明溪藏在面具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悄悄握紧了刀柄，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而在不远处的山坳里，周三和刘德的伏兵也屏住了呼吸，一场决定青石关命运的厮杀，即将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