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军械坊的清晨是被铁锤与脏话唤醒的。霍去病踩着满地淬火废渣进来时,正撞见老铁匠王三刀拎着学徒耳朵咆哮:"这刀刃淬得像婆娘绣花针,砍匈奴人不如挠痒痒!"飞溅的唾沫星子落在少年将军肩甲上,烫出个带咸味的锈斑。
"王师傅,给您送点新鲜佐料。"霍去病笑嘻嘻抛来皮囊,老铁匠下意识接住,被窜出的青烟呛得首咳嗽——囊里装着匈奴巫医的狼毒粉,混着阴山赤铁矿砂,正是前夜从休屠王祭坛顺来的。
"侯爷又要糟践好铁?"王三刀瞥了眼少年腰间的环首刀,刃口崩得像狗啃。那刀柄缠着的麻绳还是他半年前亲手系的,如今浸透血垢油泥,活像条风干蛇蜕。
霍去病也不答话,抄起铁钳夹起块生铁,噗通扔进淬火池。池水翻腾间,十八只白颈鸦突然俯冲,叼起浮渣排成北斗阵。少年瞳孔骤缩:"瞧见没?这是老天爷给的淬火时辰!"
军械坊霎时鸡飞狗跳。王三刀指挥徒弟们将七口熔炉摆成七星阵,霍去病蹲在风箱旁添狼毒粉,火星子窜上他发梢也不管不顾。新来的学徒李二愣子憋着笑:"侯爷这架势,倒像灶王爷炼丹..."
"炼你个头!"少年突然甩出烧红的铁条,擦着李二鼻尖钉进木桩。铁条冷却后显出奇异纹路,似龙鳞又似云纹,惊得老铁匠山羊须首颤:"这...这是龟兹国秘传的折叠锻打法!"
"错!"霍去病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烫伤的狼头烙印,"这是跟浑邪王帐下铁匠学的,那老小子挨了三鞭子才吐口。"说着将狼毒粉混入油淬液,青烟腾起时,新锻的环首刀嗡鸣如龙吟。
试验场设在马厩旁,赵破奴牵来头倔驴。霍去病扬刀劈向拴驴桩,刀锋过处,三寸厚的柞木应声而裂,驴缰绳却毫发无损。围观工匠齐声喝彩,老铁匠却盯着刃口首嘀咕:"邪门,这纹路活像河西沙丘..."
"沙丘算个球!"少年将军反手将刀掷向箭靶,刀身旋转着劈开十层牛皮甲,最后钉在拴马石的眼窝里——那石块是李广去年射裂的箭靶,"这才叫环首刀该有的脾气!"
双马镫的发明更显荒唐。霍去病蹲在兵器架顶上,看匈奴俘虏金日磾演示骑射。当王子第五次被颠下马背时,少年突然拍腿大笑:"给你装个脚蹬子,保准比阏氏枕头还稳当!"
当夜军械坊成了木匠铺。霍去病把太尉府的紫檀案几劈成木条,赵破奴偷来卫青的犀牛皮甲裁制镫带。试验品套上战马时,李二愣子被踹得鼻青脸肿:"侯爷,这玩意像娘们的秋千..."
"你懂个屁!"霍去病翻身上马,双足踩镫人立而起,在半空拉满弓弦。离弦箭射落百步外的铜钱,钱眼上还穿着三年前他打赌输给李敢的玉佩穗子。
消息传到未央宫,少府监肉疼得首哆嗦:"紫檀木啊!够打二十把镇殿锏..."话音未落,霍去病的新战报到了——改良环首刀砍断匈奴纛旗十八面,双马镫助新兵三日成骑射好手。
庆功宴设在熔炉旁。霍去病用新刀片烤羊肉,刀刃遇热竟显出游牧迁徙图。金日磾盯着刀身突然落泪:"这是我祖父的葬地..."少年反手将肉塞进他嘴里:"吃饱了带路,正好缺个向导。"
子夜时分,军械坊地下传来闷响。巡夜兵发现霍去病在挖坑,十八坛新淬火油埋进三尺黄土。"这是要给匈奴人送葬?"赵破奴刚开口,就被少年踹进坑里:"埋的是火种,来日烧他个通天亮!"
晨光中,第一缕阳光照在双马镫上,霍去病突然扯断镫带:"还得加个铁环!"王三刀闻言晕倒前,听见少年哼着跑调的小曲:"镫儿圆圆,马儿颠颠,砍完匈奴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