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沈婉办公室的门,扑面而来的黑暗中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江墨摸索着打开台灯,暖黄的光晕里,沈婉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听诊器的金属链露出一半在口袋外。
“一定又是做手术来不及吃饭,饿到低血糖。”江墨的手指抚过桌面的红糖姜茶杯,杯身还有余温。
“这个女人,照顾别人细致周到,对自己却一点也不上心。”江墨在心里叹息。
窗外,夜色正浓。
江墨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迟迟落不下。
最终,他只画了朵简单的玉兰花,旁边写:“抽屉里有新胃药,记得吃。”
然后,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去。
有些牵挂,不必言说,就像抽屉里永远备着的胃药,早己在时光里,酿成了最深情的告白。
……
清晨六点,晨光如薄纱。
霍行深捏着手机躲在卧室门外,拖鞋擦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响声,当他听见床上传来细微的翻身声时,马上屏住呼吸。
沈婉的睡颜在晨光下变得朦胧,逸尘的小身子正往她怀里拱,像只找暖的小动物,而她无意识地搂住孩子,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
“霍总……”徐昌盛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行深打断。
“美得你了,搂着妻子大半天不接电话,这个月奖金是不是不想要了?”霍行深的语气带着刻意的严厉,目光一首落在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想起昨夜与沈婉共睡一张床上,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和逸尘的奶香入眠,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连数落人的声音都软了几分。
徐昌盛揉着眼睛,听着电话里自家总裁罕见的絮叨,眼皮突然一跳。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妻子刘玉萍,忽然想起上次霍行深在餐厅里看见他替妻子夹菜时,意味深长的目光。
“霍总,这不是怕吵醒我家萍萍吗?”徐昌盛故意拖长尾音,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哪像霍总自由自在,用不着担心吵到谁。”
霍行深转身,视线穿过门缝刚好落在沈婉的手上,她无名指的戒痕淡得几乎看不见。
昨夜他替她盖被子时,还用指尖轻轻了无数遍。
“谁说我就用不着担心吵到家里人?”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柔软。
徐昌盛的呼吸陡然一滞,这个往常连“辛苦了”都难得说出口的冷面阎王,大清早竟在为“吵醒妻子”这种事斤斤计较?
“哎呀,我说你小子,还欠揍了不是?”
徐昌盛一听这话,笃定昨晚肯定有事发生,忽然来了兴趣,“沈医生又没在你床上,你还能吵到谁?”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沈医生是我妻子,她不在我床上在谁床上?”霍行深又从门缝里看了看床上的人,嘴角上扬。
“哈哈……霍总,恭喜霍总,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话未说完,被霍行深打断。
“现在,马上,过来接我一起去曲兰苑。”霍行深说完挂断电话。
当沈婉醒来时,天己大亮,霍逸尘也揉着眼睛坐起来。
“爸爸?”逸尘看到站在窗前的霍行深。
“妈妈?”回头又看到身边的沈婉,瞬间清醒,兴奋得一头钻进沈婉的怀里。
“真的是妈妈耶。妈妈昨晚没走!”逸尘的话让沈婉心口发烫,想起昨夜迷迷糊糊间,有双温暖的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带着雪松的气息。
晨曦中,沈婉望向门口的眼神带着初醒的懵懂。
霍行深的目光穿过晨曦,与沈婉相撞。
她眼中的懵懂如春水初融,在触及他的瞬间,泛起细碎的涟漪。
沈婉抱住怀中的逸尘,露出她穿着的霍行深旧衬衫,昨夜她说 “穿着暖和” 时,他几乎是立刻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先洗漱,一会吃早餐。”霍行深的声音柔软如棉。
见逸尘还在妈妈的怀里拱,笑着说:“尘宝,今天有你最爱吃的草莓松饼。”
逸尘听到草莓松饼,立刻从妈妈怀里蹦起来,睡衣带子勾住沈婉的发丝,惹得沈婉轻呼一声。
霍行深上前半步,见沈婉摇头示意“我自己来”时,停住脚步,指尖在身侧蜷成拳头。
他怕自己强行去碰,这好不容易拼凑的温馨就会碎了。
沈婉替逸尘理顺头发,不经意间望见床头柜上叠放着一套整齐的衣服,抬头望向霍行深,满脸讶异。
“徐助理……是徐昌盛他……”霍行深吞吞吐吐,耳尖发红。
逸尘蹦下床时,拖鞋拍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声,打破了晨间的静谧。
沈婉换好衣服,去了洗漱间。
当她推开洗漱间的门,从里面出来,水汽裹着牙膏的清香漫出来。
霍逸尘己到下楼去了,霍行深倚在门框。
经过他身边时,她闻到他身上混着的洗衣液清香,是她从前最爱用的那款。
霍行深的身子在她靠近时骤然绷紧,当她伸手替他整理领口时,他屏住了呼吸。
“以后别总穿西装睡觉。”沈婉的声音轻得像呢喃,在他的瞳孔里掀起惊涛骇浪。
昨天半夜,他说“怕自己睡着了会压到你和孩子”,于是在沙发上蜷了整夜。
“好。”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回答,像沙漠里的旅人终于饮到水。
她的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的肌肤,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像清晨的露。他多希望自己是那片承载露的叶,能永远护着她的脆弱与温柔。
沈婉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热浪,那是比六月的阳光更灼热的光。
“去睡会儿吧,我看着逸尘。”她的提议让他摇头,动作快得像怕被她收回关心。
“我不累,我陪你去吃早餐。”
晨光中,他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的朝阳更璀璨,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毫无保留的喜悦。
她忽然明白,有些爱,或许从来不曾离开,只是在时光的褶皱里,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楼下传来逸尘的笑声,沈婉想抽回手,但在他掌心轻轻收紧时,放弃了挣扎。
霍行深的拇指着她的手心,在她的额前轻轻吻了一下,心里比蜜还甜。
人与人之间,最深的爱,不是占有,而是克制的温柔。
“先去吃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连她都惊讶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