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落地看清周围环境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可能来错地方了。
因为这里不是海滩也不是礁石。
这里是森林。
张海楼曾经给自己讲述过盘花海礁岛的事,那上面光秃秃的只有礁石,连根草都没有,更何谈会有森林了。
难道是他们登上盘花海礁岛之前的地方?
可是看这里的植被怎么也不像是热带作物。
这里的气候也不像马来西亚那么灼热,这里的空气是干净的。
所以自己到底来了哪里?
沐颜边背好伪装的背包边环顾西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很细微的声响,像是人或者动物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她立即将阴阳乾坤剑握在手里,屏气凝神朝着声音来处小心地摸过去。
却在看清眼前一幕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单手握着一把仍在淌血的匕首艰难地往前走。
他衣衫褴褛,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衣服也全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勉强蔽体己经是它最大的贡献。
少年的头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血己经止住了,但结了个很大的血痂,头发、草叶、泥土混杂其中,脸上也满是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唯有那双眼睛,让人看一眼就难忘。
黑白分明,闪烁着野兽般的凶狠和极度求生欲的眼睛。
沐颜不由得低唤出声,“张海楼?”
“谁?”
少年很是机警地转过身来,野兽般的眼睛里满是凶狠和煞气,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取沐颜的性命一般。
沐颜缓缓上前,将自己暴露在他视野之内。
少年张海楼的眼神有一丝极小的变化,但他很快更加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恶狠狠地好似呲牙的小狼。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话说的气势十足。
可惜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揭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他己经到强弩之末,再经不起一点厮杀了。
沐颜看着他的样子反而心落了地,脸上缓缓展开一丝微笑。
这里确实不是南洋,但并不算来错地方。
因为她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而这里,应该是厦门。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光如此,我还知道你最好的朋友叫张海侠,知道养大你们的干娘叫张海琪。”
沐颜迎着他愣怔和略显放松的神情很是郑重地介绍道:“我叫张沐颜,跟你干娘是族亲,来自本家专管卷阀,也就是档案馆所有人员的身后事。论辈分,你可以叫我一声姑姑。”
“张沐颜,姑姑……”
少年张海楼轻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如面条一般了下去。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时刻,他看到那个漂亮的好似仙女的女子接住了自己,还把自己抱在了怀里。
淡淡的馨香盈满鼻腔,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糟了,把这个漂亮姑姑干净的衣服弄脏了。
张海楼的突然晕倒吓了沐颜一跳,她立即上前一步身手敏捷地接住了对方,将对方抱在怀里的同时顺势下蹲将人平放在了地上。
待检查过他全身上下的伤势之后沐颜吸了口冷气。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多道伤口,其中好几处都伤到了要害位置。
要是不能得到妥善处理,恐怕他这条小命都不好保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沐颜寻了处开阔又安全的位置立即扎帐篷给他处理伤口,清创、消毒、缝合、包扎、灌药……
一系列都完成之后,张海楼除了脸还暴露在外,其他地方几乎都被纱布裹上了。
妥妥的新鲜出炉的木乃伊一枚。
之前处理伤口的时候她为了减轻他的痛苦给的药里加了麻醉镇痛的,所以他应该会睡一段时间。
沐颜不知道出山的路,也不知道南洋档案馆的具置,见太阳己经西斜,干脆生火扎营等张海楼醒。
麻药在几小时后就彻底退散,张海楼却依旧没有醒。
沐颜不放心地又把了次脉,确定他只是身体透支的太过厉害,现在昏睡也是身体启动的对自己的保护,并不是伤势太重导致的昏厥后才放下了心,然后在附近捡拾了更多的干柴过来将篝火烧的更旺。
张海楼一首睡得昏昏沉沉的不甚安稳,他好似回到了幼年时期还没娘捡回来的时候,可怕的饥饿、蔓延开的无法控制的瘟疫、逃到哪里都是饿殍遍地的场景,以及易子而食、同类相残的恐怖画面。
瘦瘦小小的他躲在一处枯木桩子的窟窿里,头深深地埋进怀里,不敢往外看那恐怖的场景,却只能逼着自己去听周围的动静,好在危险来临时能及时的逃跑。
突然,他好似闻到一股淡淡的米香味。
可是怎么可能呢,饥荒己经这么久了,哪里还能有米香味呢。
有的只有草木煮出来的苦苦的、涩涩的味道,要么就是那同类的肉焦糊了的味道……
可是这股米香味真的很浓郁,浓郁到,就好像有人在他身边煮粥似的。
他鼻翼耸动,努力地抬起头睁开眼去看。
然后就发现,自己身旁真的就燃着一堆篝火,篝火上方吊着一口小锅,的米香味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而且周围很安静,没有绝望的哀嚎、没有痛苦的呻吟、也没有渗人的咀嚼声……
有的只有篝火燃烧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然后就是锅里米粥咕嘟咕嘟的声音。
哦,还有一个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
张海楼意识还没有完全地清醒,分不清现实和过去的差距,但潜意识里依旧十分的警惕,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很无力,而且好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
难道他被那些己经饿的眼冒绿光的人发现了?
难道他待会就要被人架上火堆或者扔进大锅?
他努力地挣扎,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喉咙里都忍不住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然后,一个温热的手突然贴到了自己额头上。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轻柔的女声。
“怎么在抖?呀,还是发烧了。”
什么人?
张海楼神志不清地抬眸去看,只能看到一张极其柔美的脸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好像以前娘活着的时候带着自己去庙里上香时见到的天女啊。
原来自己己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