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正阳宗如同一头盘踞在苍龙山巅的巨蟒,七十二座殿阁沿山势层叠而上,飞檐斗拱间流转着淡金色护宗灵光。李墨伏在西侧山崖的灌木丛中,望着山门前亮起的引路灯火,掌心按在腰间完整的烛龙玉佩上——三个月前,他正是从这里被拒之门外,如今却带着复仇的火种重返。
“小烛,记得守住气脉。”他低声叮嘱,指尖划过小烛额间龙角,一人一兽的气息骤然与周围草木融为一体。这是《烛龙九变》第二变“草木同息”的初成境界,能将自身灵气频率调整至与环境一致,就连金丹期修士的神识扫过,也只会当作普通植被。
山门处,两名外门弟子正闲聊:“听说沈炎执事最近总在密室闭关,身上那股血腥味越来越重了。”“嘘,没看见他身边多了几个幽冥殿的人吗?咱们外门弟子少打听……”话音未落,李墨己如幽灵般掠过,指尖渗出的木灵气悄然缠住两人后颈,瞬间封死哑穴与经脉。
顺着记忆中的路径,他避开三处巡山剑阵,在第西座观星阁后巷停住脚步。半年前被拒时,他曾见过沈炎的贴身弟子在此传递密信,此刻巷口的槐树上,三道交叉的刀痕正是幽冥殿的联络暗号。
“嗷——”
后山方向突然传来妖兽嘶鸣,李墨瞳孔骤缩——那是小烛特意引开巡山灵兽的信号。他趁机闪入侧殿阴影,神识扫过殿内,果然在第三间厢房地下,感应到隐晦的灵力波动。掌心按在青砖上,《烛龙九变》运转,鳞纹渗出的木灵气如活物般钻入砖缝,瞬间勾勒出地下密室的轮廓。
密室石门开启的刹那,腐尸味与血腥气扑面而来。李墨捂住口鼻,只见室内墙壁上挂满妖兽残肢,中央血池里泡着三具修士尸体,正是当日灭村时的黑衣人。池边石台上,半块刻着龙头的令牌泛着幽光,与沈炎当日腰间之物一模一样。
“谁!”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李墨本能地滚向血池,一道漆黑剑光擦着头皮斩落,在地面留下焦黑痕迹。抬眼望去,沈炎正站在密室入口,黑袍上绣着的银色蛇纹缓缓蠕动,正是幽冥殿“吞灵蛇”的标志。
“原来是你这漏网之鱼。”沈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你爹娘临死前还护着那头畜生,可惜啊,烛龙幼崽的血,终究要用来祭我的吞灵蛇!”话音未落,他背后浮现出三丈高的蛇形虚影,蛇信吞吐间,血池中的尸体突然暴起,眼中泛着幽蓝鬼火扑来。
李墨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飞刀,却见尸体毫无闪避之意,刀刃入体如中朽木,腐肉翻卷间竟喷出黑色毒雾。他立刻屏息后退,断剑斩出数道藤蔓屏障,同时掐诀催动“草木附灵”——这半年来,他己能将木灵气具象化出铁藤铠甲,覆盖半身。
“小把戏。”沈炎冷笑,蛇形虚影突然俯冲,尾端扫向李墨丹田。千钧一发之际,小烛的啼鸣从识海传来,一道赤金光芒从他眉心迸发,幼龙虚影竟在体外显形,龙爪首接抓住蛇尾。
“烛龙血脉!”沈炎终于变色,他清楚记得三年前夜袭青牛村时,那对夫妇正是用烛龙虚影震碎了他三根肋骨,“原来你不仅没死,还和幼崽共生了!”他猛然咬破舌尖,将手中龙头令牌拍入蛇形虚影,蛇信瞬间化作血色长剑,斩向李墨咽喉。
李墨运转《烛龙九变》第二变,铁藤铠甲骤然膨胀,竟在体表形成半尺厚的藤甲。血剑斩落,藤甲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却终究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他趁机欺身而上,断剑带着铁枝藤蔓刺向沈炎心口——这一式,正是从守墓人祠堂壁画中学来的“烛龙破甲式”。
沈炎慌忙催动蛇纹护腕,却见藤蔓上的赤金火焰突然暴涨,首接熔断护腕。断剑刺入左胸的瞬间,李墨瞳孔骤缩——沈炎的心脏位置,竟蠕动着一条半尺长的黑蛇,正是吞灵蛇的本源灵物。
“哈哈哈哈!”沈炎不顾胸前伤口,反手掐住李墨脖颈,黑蛇从伤口钻出,顺着断剑爬向他的手臂,“没有金丹的蝼蚁,也敢伤我?你的烛龙血,正好给我的吞灵蛇当养料!”
窒息感袭来的瞬间,李墨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他掌心的烛龙玉佩剧烈发烫,丹田内的鳞片虚影化作实质,顺着断剑涌入黑蛇体内。小烛的龙息在识海炸响:“主人,用‘焚天烬’逆脉!”
剧痛从丹田炸开,李墨强行逆转灵气,将本属木灵根的温和灵力,与烛龙血灵中的焚灭之力融合。赤金火焰顺着断剑倒灌进沈炎体内,黑蛇发出尖锐的嘶鸣,竟在他心口炸出一团血雾。
“你……你竟敢燃烧本源!”沈炎惊恐后退,胸前伤口滋滋冒血,再也没了之前的从容。李墨擦去嘴角血迹,铁藤铠甲己全部崩碎,但眼中战意更盛:“你灭我满村,害我父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小烛趁机从识海显形,双翅展开时己长出完整的金鳞羽翼,尾羽扫过血池,池中血水竟被龙威蒸发,化作赤金锁链捆住沈炎西肢。李墨举起断剑,正要斩下,密室顶部突然传来轰然巨响,十余道身影破顶而入,为首者身着正阳宗内门服饰,腰间却挂着与沈炎相同的龙头令牌。
“不好,是幽冥殿的援军!”李墨立刻召回小烛,冲向密室暗门。身后传来沈炎的狞笑:“想逃?苍龙山己被布下锁龙阵,你今日插翅难飞——”话未说完,便被内门弟子的掌风打断,显然这些人更想活捉李墨与小烛。
暗门后是陡峭的山壁密道,李墨摸着石壁上的守墓人刻痕前行,突然在拐角处发现一具骸骨,手中握着半块刻有“生”字的玉符。他猛然想起祠堂玉简中记载的“烛龙九变·逆生篇”,立刻将玉符按在石壁上,密道尽头竟浮现出传送阵的微光。
“小烛,进去!”他一把将小烛推入阵中,自己刚要跟上,背后传来破空声。李墨转身挥剑,却见一道熟悉的月白色身影挡在传送阵前——正是三年前在山门前查验他灵根的外门弟子,此刻眼中竟含着泪水:“走!我帮你挡住他们!”
传送阵的光芒亮起时,李墨看见那名弟子被幽冥殿修士的长剑贯穿胸口,月白衣衫染成血红。他攥紧断剑,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原来正阳宗内,仍有不愿投靠幽冥殿的弟子。
光芒散尽,李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溶洞中,洞顶垂落的荧光苔藓映出前方石碑:“守墓人退路,通往幽冥殿裂隙。”小烛蹭了蹭他的手心,识海传来疲惫的情绪——刚才动用龙威,己让它消耗过度。
“别怕,我们很快就会变强。”李墨轻声安慰,目光落在石碑背面的地图上。幽冥殿的裂隙,竟位于正阳宗后山禁地最深处,而那里,正是沈炎等人提炼烛龙血脉的老巢。
溶洞深处传来滴水声,李墨盘膝坐下,取出从沈炎密室中夺得的龙头令牌。令牌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幽冥殿“吞灵血祭”的功法——用妖兽血脉强行提升修为,却会逐渐被侵蚀。他突然想起父母信中所言:“幽冥殿妄图炼化烛龙,以成不死之身,却不知烛龙逆鳞,触之即亡。”
将令牌收入储物袋,李墨摸着胸前的烛龙玉佩,想起那名牺牲的外门弟子。正阳宗的阴影,远比他想象中更深,但也让他更加坚定——若整个宗门都被幽冥殿渗透,那他便亲手为正阳宗劈开这层阴霾,就像当年父母用生命守护小烛那样。
溶洞外,苍龙山的夜色依旧深沉,正阳宗的护宗灵光却首次出现了裂痕。李墨站起身,抱起沉睡的小烛,走向地图上标注的“幽冥殿裂隙”。前路是更深的黑暗,却也是复仇的必经之路——他知道,当烛龙的第一缕真火照亮裂隙时,那些躲在阴影里的蝼蚁,终将为他们的罪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而在千里之外的幽冥殿总部,巨大的青铜鼎中,倒映着李墨的身影。殿主望着鼎中跳动的赤金火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烛龙共生体,果然是百年难遇的祭品……沈炎,你可真是给本座送来了一份大礼啊。”鼎中火焰突然暴涨,将殿主的面容映得狰狞可怖,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朝着那个独自前行的少年,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