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裂隙的金光扫过苍梧宗废墟时，正在清理断灵井的凡人修士突然看见井底浮现出星图。那些被仙门碾碎的婴儿骸骨化作光点，顺着裂隙的方向汇聚，在废墟中央凝成一座透明的剑形祭坛——正是千年前正阳宗弟子们被斩去灵根时，用献血浇筑的“问心台”。
“原来我们的灵根，从来都没被夺走。”陈石摸着祭坛上的冰雷纹，腕间疤痕与纹路共鸣，竟引出当年被执法堂抽走的火灵根，“只是被封在了天地规则里，等着凡人用剑劈开枷锁。”
更远处的赤焰宗火山口，岩浆突然逆流。那些被仙门用来祭炼火麒麟的凡人囚徒，此刻握着突然觉醒的灵根，用岩浆在山壁刻下虎娃传出来的“破冰三式”。滚烫的岩桨在他们掌心化作冰蓝色火焰，这是杂灵根与天地灵气首次自主共鸣，首接冻裂了火山口的锁灵阵。
“报——青羽阁灵鹤林集体坠地！”青羽阁执事跪在阁主面前，“所有灵鹤的风灵根都在排斥仙门灵脉，反而吸收了凡人修士身上的杂色灵气，现在……现在它们的羽毛在变灰，像无灵之地的麻雀！”
阁主盯着手中碎裂的测灵盘，盘面中央的“纯灵根”标记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交织的杂色光带。他突然想起李墨在剑碑前说的话：“灵气不是仙门的私产”，此刻终于明白，所谓“纯净灵根”不过是天道阁编织的谎言，用来垄断修仙路的锁链。
而在玄骨殿的尸库深处，万具尸傀突然集体苏醒。它们胸口的天道令残片崩裂，露出底下被封印的凡人灵根——这些本该成为邪修养料的“废灵根”，此刻正顺着裂隙传来的剑意生长，尸傀们空洞的眼窝中，竟泛起属于生人的微光。
“天道阁长老求见！”赤焰宗山门外，九道黑袍身影踏空而来，衣摆处绣着的不是仙门灵纹，而是扭曲的血煞宗咒印，“开启护山大阵，随我们剿灭无灵之地的魔修！”
赤焰宗宗主看着对方手中的天道令，突然注意到令牌边缘渗着黑血——这是用活人灵根祭炼的邪器。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信，来自苍梧宗幸存的外门弟子，信中附着半块染着冰雷纹的玉佩：“宗主可还记得，您当年被测灵盘判定为‘杂灵根’时，是谁救了您？”
“抱歉，”宗主突然握紧腰间的赤焰剑，这把曾饮过无数凡人鲜血的仙器，此刻剑柄处竟缠着半截蓝冰草，“赤焰宗不斩握剑的凡人。”他反手一剑劈开天道阁长老的锁链，护山大阵应声而开，露出阵内上千名缠着蓝冰草护腕的杂灵根弟子——他们都是赤焰宗历年“筛选”中本该被处决的孩子。
同一时刻，无灵之地的裂隙己扩展至百里。李墨看着天空中漂浮的万灵种种子，其表面的剑痕正不断吸收各地凡人修士的剑意，逐渐显化出上古“万灵共生图”：凡人与灵兽共享灵脉，草木与矿石皆可成剑，没有测灵盘的贵贱之分，只有天地与共的平等之道。
“这是创世之初的修仙界。”上古修士领袖将完整的冰麟玉佩递给李墨，两块玉佩相触的瞬间，小兽的龙角发出清越的凤鸣，“当年天道阁联合域外邪魔，用‘纯净灵根’之说割裂万物，将凡人贬为‘杂灵根’，实则是怕我们唤醒万灵种，恢复共生之道。”
虎娃突然指着裂隙深处惊呼：“大哥哥！那里有好多剑！”只见云海深处悬浮着万柄残剑，剑身上刻满凡人的名字与生卒年——正是千年来被仙门斩杀的凡人修士。这些被称为“无灵根”的冤魂，此刻正以剑意为引，从天道阁的封印中挣脱。
“那是初代正阳祖师的‘众生剑冢’。”中年修士眼中泛起泪光，“我们当年战败后，将所有凡人剑意封入剑冢，等着后世有凡人能再次举剑，唤醒这些被埋没的剑魂。”他望向李墨，后者手中的古剑突然发出共鸣，剑身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铭文：“凡人造剑，以血为铭，以心为鞘，剑出则天地惊。”
裂隙边缘，小兽突然化作九丈冰麟，龙爪按在万灵种种子上。种子裂开的瞬间，整个修仙界的灵脉发生剧变：赤焰宗的火山喷发出冰蓝色岩浆，青羽阁的灵鹤林下起了剑形的雨，玄骨殿的尸库中长出能说化的蓝冰草——这是万物共生的征兆，是被压抑千年的天地规则在自我修正。
“不好！万灵种要突破封印了！”天道阁首座长老祭出十二道锁链，每道锁链都刻着上古邪魔的咒文，“当年我们用十万凡人灵根为饵，才将这颗种子封入无灵之地，绝不能让它——”
话音未落，虎娃突然举着断剑冲了上去。他腕间的冰麟虚影与李墨的玉佩共鸣，断剑竟首接斩断了首座长老的锁链。更让众人震惊的是，被斩断的锁链化作光点，融入虎娃的经脉，在他后背刻下与剑碑相同的锻体纹路——这是凡人首次首接吸收天道规则之力。
“原来规则也能被劈开！”陈石看着自己突然能引动冰火两重天的手掌，大笑起来，“仙门说凡人不能修仙？那我们就劈开他们定的规则，自己重写修仙的路！”
各地传来的剑意如潮水般汇入裂隙。李墨感应到苍梧宗废墟的问心台亮起，正阳宗历代弟子的残魂正顺着剑碑的纹路凝聚，形成一支由冤魂组成的“无灵剑军”。他们没有实体，却握着比仙器更锋利的执念之剑，剑身上刻着同一个字：“不服”。
天道阁长老们终于慌了。他们启动了最后的杀招——从域外召唤来的“灵根吞噬者”，那是千年前他们勾结的邪魔，以凡人灵根为食，此刻正顺着裂隙的缺口涌入，想要吞噬万灵种。
“李墨，你以为打破规则是恩赐？”邪魔的声音如万剑穿耳，“没有我们制定的规则，凡人只会在灵气乱流中爆体而亡！”它张开巨口，竟首接吞噬了数名上古修士的剑意，“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追求的‘自由’，不过是给我们送养料！”
虎娃的笑容突然凝固。他看着同伴们痛苦地跪倒，体内刚觉醒的灵根在灵气乱流中翻涌，突然想起李墨说过的话：“剑是骨头做的，而骨头，是用来撑住脊梁的。”他咬碎口中的冰魂草，将带血的草汁涂在断剑上，对着邪魔怒吼：“那我们就用骨头做锁链，把你这种怪物永远封在裂隙里！”
奇迹发生了。虎娃的断剑突然与剑碑、万灵种、冰麟玉佩产生三角共鸣，他的凡人之血竟化作实质的锁链，这些锁链没有灵气波动，却带着凡人特有的“执念”，竟真的捆住了不可一世的邪魔。
“原来……凡人的‘无灵’，才是邪魔的克星。”李墨突然顿悟。天道阁为何一首强调“纯净灵根”，为何恐惧凡人修仙——因为没有被灵脉规则驯化的凡人，其体内保留着最原始的“创生之力”，那是连域外邪魔都无法吞噬的、属于众生平等的道。
他举起古剑，联合上古修士的剑意、虎娃的执念、剑碑的规则、冰麟的血脉，对着裂隙缺口斩出开天辟地的一剑。这一剑没有绚丽的灵光，只有无数凡人挥剑的残影，却让整个修仙界的云层裂开，露出了被天道阁隐藏千年的真相——
在云海之上，漂浮着一座倒悬的铁城，城墙上刻满“杂灵根，斩”“无灵根，焚”的血字。铁城中央，无数光茧正在坠落，每个光茧里都沉睡着被抽取灵根的凡人，他们的脚下，是用万灵种培育的“纯净灵根仙树”，而仙树的根系，正深深扎入凡人的心脏。
“那是……仙门的灵根培育场。”中年修士颤抖着指向铁城，“我们当年战败后，天道阁就把凡人当作灵根培育的活矿，所谓‘测灵盘’，不过是筛选优质灵根的筛子，而你们认为的‘废灵根’，其实是被抽走核心灵种的躯壳……”
李墨终于明白为何无灵之地能孕育出冰魂草，为何虎娃等人的“杂灵根”能容纳万种灵气——因为他们本就是完整的“万灵种”，而仙门的“纯净灵根”，不过是从他们身上割下的碎片。
“现在，该让铁城倒过来了。”李墨望向虎娃，少年正用断剑支撑着即将崩溃的裂隙，小兽趴在他肩头，龙角上挂着他亲手编的草穗，“让凡人的血，浇灌出真正的修仙路；让仙门的铁城，成为我们剑下的第一块铺路石。”
当万灵种完全绽放的刹那，整个修仙界的测灵盘彻底粉碎。所有曾被判定为“废灵根”的凡人，此刻都感应到体内有剑鸣响起——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受仙门束缚的灵根，正在与万灵种共鸣。
裂隙深处，被斩断的天道锁链化作细雨，落在无灵之地的沙地上。沙粒开始结晶，每一颗都映照着凡人握剑的身影。李墨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但当第一颗凡人修士的灵根结晶从沙地里生长出来时，他终于确信——
修仙世界的未来，不再属于那些垄断灵根的仙门，而是属于每个敢在无灵之地捡起断剑，用鲜血在天地间刻下“我要修仙”的凡人。
（第二十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