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废墟往东三十里,有座无名荒山。李墨在背阴处寻到个天然石洞,洞口爬满荆棘,倒成了天然屏障。他用柴刀砍来枯枝搭成简易床铺,又将捡来的陶罐埋在洞外三尺处——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青花罐,如今盛着从废墟里扒出的半把粟米。
雷麒麟幼崽蜷缩在干草堆里,银蓝鳞片褪成浅灰,独角裂痕处还渗着血丝。李墨撕下半幅衣襟蘸了山泉水,轻轻擦拭它腹间那片与玉佩同纹的鳞片:“小雷,再忍忍,等我找到灵草……”自那日之后,他便给小兽取了这个名字,既是因它掌控雷光,也暗含着对故乡青牛村的执念。
深夜,山风卷着松涛灌进洞口。李墨摸着怀中半块玉佩,想起测仙台上白袍仙师说的“木灵根,杂灵根”。修仙者需引灵气入体,可他试过数十次,掌心始终只有微弱的木气流转,远不及小雷偶尔迸发的雷光耀眼。忽然,玉佩表面泛起微光,那些晦涩纹路竟在月光下显形,化作一行细小的古文:“混沌初开,万灵同根……”
他识字不多,勉强认出“混沌”二字。想起张虎曾说过,杂灵根若能修得“混沌诀”,便可兼修五行。可这荒山野岭,上哪儿找修仙功法?李墨叹了口气,摸出从灭村者身上搜来的储物袋——里面只有三枚灰扑扑的丹药、半卷残破的《引气诀》,还有块刻着赤焰纹的令牌。
“焚天教……”他默念令牌背面的小字,指尖捏得发白。那日混战中,他看见带头的黑袍人腰间挂着同样的令牌,如今这令牌成了他复仇的唯一线索。翻开《引气诀》,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人体经络图,李墨依着图示盘坐,试着将山峰中的木灵气引入丹田。
三日后,小雷终于能站起来蹒跚走动。李墨背着竹篓去深山采药,腰间别着磨得发亮的柴刀。他记得母亲说过,止血的紫叶草长在背阴石壁,而能补气的赤芝需寻腐木。当他在一处腐松根下发现三朵赤芝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惊叫。
“救命!蛇妖!”
呼喊声来自前方峡谷。李墨攥紧柴刀跑过去,只见一名青衫少女被数条碗口粗的花斑蛇围住,裙摆己被毒牙划破,脚踝处肿起紫黑的脓包。少女手中短笛不停吹奏,却只能勉强压制蛇群,额间冷汗首冒。
“蹲下别动!”李墨大吼一声,柴刀劈落最近的蛇首。蛇血溅在他衣袍上,腥味刺鼻。剩下的蛇类被激怒,吐着信子扑来。他突然想起小雷受伤时激发的雷光,试着将丹田内微薄的木灵气汇聚到掌心——竟真有一丝淡青光芒闪过,蛇群顿时僵了一瞬。
抓住空隙,李墨将少女扛在肩上狂奔。蛇群追出百丈后终于退去,他这才发现少女脚踝的毒己蔓延至小腿,整张脸青白如纸。“用刀划开伤口,挤毒血。”他扯下腰间的布带扎紧少女大腿,柴刀在火上烤过后割开伤口。腐肉混着黑血流出时,少女疼得咬住嘴唇,却一声不吭。
“谢……谢谢壮士。”少女缓过气来,从怀中掏出个小玉瓶,“这是金创药,你手臂的伤……”李墨这才注意到,刚才被蛇牙擦过的小臂己泛起红痕。他摇摇头:“你先敷药,我送你下山。”
交谈中得知,少女名叫苏晴,是苍梧宗外门弟子,此次进山采摘灵草不慎迷路。提到苍梧宗,李墨的手不自觉摸向储物袋里的焚天教令牌。苏晴见他沉默,误以为他担心蛇妖报复:“那些蛇妖是被人豢养的,想必附近有邪修巢穴……”
暮色降临前,李墨将苏晴送到山脚下的驿站。临别时,苏晴欲言又止:“壮士若想修仙,苍梧宗每月初一招收外门弟子……”话未说完,便见李墨转身走入山林,背影倔强如孤松。
回到石洞,小雷正用独角扒拉着地上的赤芝。李墨突然想起《引气诀》里的话:“灵植入体,可助引气。”他咬开赤芝根部,苦涩的汁液混着灵气涌入喉咙,丹田处的木气竟隐隐与小雷身上的雷光产生共鸣。玉佩再次发烫,那些古文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混沌灵根,万灵皆纳”。
是夜,李墨第一次感受到灵气在经脉中游走。小雷趴在他膝头,独角偶尔闪过微光,仿佛在为他护法。洞外月光如霜,照在少年沾满泥渍的衣袍上,照在他因用力而绷紧的脊背——这个曾被仙师断言“灵根驳杂”的少年,正沿着一条无人知晓的路,迈出了修仙的第一步。
而在山外,苏晴望着李墨离去的方向,从袖中掏出半块带血的令牌。令牌背面的赤焰纹与李墨储物袋中的一模一样,却多了一行小字:“焚天教余孽,见之必杀。”她指尖发抖,想起驿站外张贴的告示:苍梧宗联合正阳宗,悬赏雷麒麟幼崽与焚天教余党。
荒山中,李墨握着柴刀入眠。梦中,青牛村的火光再次燃起,父母的身影在火中渐渐模糊。他猛然惊醒,触到小雷温暖的鳞片,才发现掌心己被柴刀刀柄的木刺扎出血。低头看去,那些血珠竟渗入玉佩纹路,在黑暗中勾勒出一幅残缺的地图——地图中央,是座被雷纹环绕的古老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