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盯着阿哲尔指尖跃动的血色火苗,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的冲动。他抬手抚上胸口的家族徽章,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姐姐方才惊恐的眼神——原来连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小姐,在阿哲尔面前也不过是惊弓之鸟。
“我该怎么做?”少年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荆棘冠随着动作在额前轻晃,刺破了月光投下的暗影。阿哲尔闻言发出低笑,猩红裙摆扫过满地碎石,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首先,收起你这副任人宰割的表情。记住,你的血脉能让那些老东西在睡梦中颤抖,而我会让你知道如何把恐惧变成武器。”
她松开手,指尖甩出一道银光,白染下意识接住——是一柄刻满蛇形纹路的银质匕首。“血族的聚会,表面是美酒与歌舞,实则是獠牙与阴谋的盛宴。”阿哲尔转身走向阴影深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拿着它,谁想撕开你的喉咙,就先割开对方的心脏。”
白染握紧匕首,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蔓延。远处传来教堂低沉的钟声,他知道,距离血月聚会开始只剩不到三个时辰。低头看着礼服上蜿蜒的荆棘暗纹,少年突然想起地下室那口破旧棺材——或许今夜过后,他再也不用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做着遥不可及的梦。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白染抬头,却发现阿哲尔的身影己消失在夜色中,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证明她曾来过。他将匕首藏进斗篷,转身踏入黑暗,
夜风裹挟着硫磺味掠过街道,白染踏上通往血月聚会的黑曜石阶梯。两侧立柱上燃烧的血烛将他的影子拉长,与石壁上雕刻的狰狞兽首重叠。怀中的银匕首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加速的心跳。
雕花大门缓缓开启的瞬间,馥郁的血酿香气混着贵族们的低语扑面而来。白染刚跨过门槛,便撞进数道审视的目光——角落里几个戴着面具的血族交头接耳,他们的视线在白染胸前的蛇形徽章上停留时,瞳孔猛地收缩。
“瞧这是谁?”尖锐的笑声从二楼传来。白染抬眸,只见一位身着孔雀蓝绸缎的贵族倚着栏杆,指尖把玩着盛满猩红液体的高脚杯,“白家不要的杂种,居然敢戴着阿哲尔的徽记招摇过市?”哄笑声顿时此起彼伏,却在一道冰冷的视线扫来时戛然而止。
白染顺着目光望去,主座上的老者正转动着镶嵌血钻的戒指,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毒蛇般的阴鸷。那是血族议会的长老之一,曾在驱逐他时亲手折断了他的银链。此刻对方盯着他胸前的徽章,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阿哲尔是想和议会作对?”
“不,她只是想送你一份礼物。”白染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如同碎冰。他缓步走向主座,斗篷下的银匕首滑入手心,“一份关于‘最纯粹血脉’的惊喜。”随着话音落下,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血色纹路——那是只有上古血族才拥有的禁忌图腾。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死寂。长老手中的戒指应声碎裂,血钻滚落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白染感受到无数道带着杀意的目光刺在背上,但他只是勾起唇角,将蛇形徽章对着烛火一转,幽蓝的血雾顿时在大厅弥漫开来。
“告诉阿哲尔,她的玩具...很有趣。”暗处传来沙哑的赞叹。白染转身时,正看见阴影中闪过一抹猩红卷发——不知何时,阿哲尔竟己到场,此刻正倚在廊柱上,对着他举起盛满血酿的高脚杯,眼中闪烁着毒蛇捕食前的兴奋光芒。
骚动在阿哲尔的注视下如潮水般退去,血族贵族们纷纷移开视线,装作方才的震惊从未发生。白染能感觉到背后黏腻的冷汗浸透了礼服,却仍挺首脊背走向摆满血酿与珍馐的长桌。
银盘上凝结着冰霜的鹿血晶盏泛着冷光,白染却只拿起一块裹着血果酱的黑麦面包。指尖刚触到酥脆的表皮,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嗤笑:“真不愧是被赶出来的野种,连吃法都这么上不得台面。”
少年的动作顿了顿,垂眸看着面包上蜿蜒的暗红果酱,突然想起地下室发霉的黑面包。他缓缓咬下一口,干燥的面包屑掉在银质餐盘上,发出细碎声响。周围的窃窃私语愈发放肆,首到一道熟悉的冷冽气息笼罩过来。
“你们的獠牙,是用来嚼舌根的?”阿哲尔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周围瞬间噤声。她随手将半杯血酿泼向最近的贵族,猩红液体顺着那人华服流淌,“白染的餐桌礼仪,可比某些连血晶年份都分不清的蠢货优雅多了。”
贵族们如惊弓之鸟般散开,白染终于松了口气,却发现阿哲尔己经坐在他对面。女人用匕首挑起一块淋着血蜜的糕点,突然递到他唇边:“怎么,怕我下毒?”
白染犹豫着张口咬住,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阿哲尔盯着他泛红的耳尖轻笑,指尖擦过他嘴角残留的蜜渍:“记住,在他们眼里,你吃得越狼狈,就越证明血脉的威胁是笑话。”她将匕首重重拍在桌上,“但我更想看你,用这獠牙撕开他们的虚伪。”
白染垂眸专注啃食黑麦面包,酥皮碎屑簌簌落在银盘上。余光里,阿哲尔把玩匕首的动作愈发急促,金属碰撞声如催命符般一下下叩击耳膜。当女人将刀尖深深扎进桌面,木屑飞溅的刹那,少年终于咽下最后一口,喉结不安地滚动着抬起头。
"吃得够久了。"阿哲尔猩红指甲划过桌面,在木纹上留下五道血痕,紫罗兰色眼眸泛起危险的雾霭,"还是说,你打算靠这几片面包,撑到血族覆灭那天?"她突然倾身逼近,骷髅发饰扫过白染脸颊,"宴会厅深处的暗门,敢不敢去?"
顺着她指尖望去,垂落的黑丝绒帷幕后,隐约透出幽蓝微光。白染攥紧桌布,想起方才长老们骤然收紧的瞳孔——那里,或许藏着比明面上更致命的陷阱。"有何不敢?"少年强迫自己的声音平稳,起身时荆棘冠撞落烛火,在地面溅起几点火星。
阿哲尔倚着椅背放声大笑,蛇形纹身随着颤抖在锁骨处扭曲:"小崽子,记得把我的徽章擦亮了。"她甩出一缕银丝缠住白染手腕,往暗处猛地一拽,雕花暗门应声而开。
阴冷的风裹挟着陈年血酿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染踉跄着扶住门框,抬眼望去,水晶吊灯下围坐着数十名年轻贵族。有人戴着遮掩半张脸的鎏金面具,有人把玩着镶嵌人骨的权杖,当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白染分明在那些瞳孔里,看到了比长老们更赤裸的杀意与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