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煜钦从商场回来时,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里面传来尖锐的瓷器碎地声。
似乎还伴有何煜婷发疯般的辱骂。
“里面怎么回事?”
他冲守门的仆人问道。
仆人低眉回应:“刚才宋少爷来了,然后……大小姐和二小姐就吵了一架。”
何煜钦急忙走进去,看到客厅还是一片狼藉。
蟠桃扔得满地都是,全被踩成烂泥,沙发上的坐垫被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花瓶摆件还有果盘则碎落在地。
何煜婷发丝凌乱,满眼泪光,嘴里一边骂着“贱人”一边愤恨地朝地上摔着东西。
“婷婷,快住手!”何煜钦连忙走上前,将她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
“滚开!别管我……”
她情绪失控地怒吼道,“你们都只会向着她,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何煜钦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何煜婷冷笑道:“丢失的手串找到了,居然在肖梦然那里,可笑吗?她把手串略微改动了一下,当做礼物送给了阿城哥!”
何煜钦有几分惊讶:“你是说……手串在她那?”
“那是我亲手雕刻的,怎会看错?”
何煜婷抹了把眼泪,认真地问,
“二哥,这话应当是我问你吧?是你弄丢了手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何煜钦:“是不是你看错了?她没有理由偷一个不值钱的手串,更何况手串丢的时候我们还不认识她。”
“看错看错看错!又是看错!”
何煜婷情绪几近崩溃,拉高音调道,
“二哥你怎么和阿城哥一样?!你们都说是我看错了!可我不是傻子,自己做的手串还是能认出来的!”
何煜钦想了想道:“你不是说那手串被改动过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是个巧合,是你多心了?”
“二哥,你和阿城哥都被肖梦然灌了迷魂药吗?!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你这话的意思,不还是我冤枉她了吗?!”
何煜婷气得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她不再跟何煜钦多说什么,而是上了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何煜钦吩咐仆人进来收拾残局,自己则站在窗边努力回想着手串丢失之前的每一个细节。
在去扬子饭店见宋锦城之前,手串就被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情趣用品,那就极有可能是人为,在他衣兜里放情趣用品的人一定就是偷手串之人。
可在那之前他就只去过夜总会谈生意,并未接触过什么人。
再说了,用情趣用品替换掉手串的人又有何目的呢?
若是为了整蛊,那一定是熟人之间才会干的事。
整蛊一个陌生人……的确不合常理。
……
何氏商行。
办公室。
苏信敲门而入,问道:“少爷,您找我?”
何煜钦一脸认真地问:“阿信,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和杜风霖在百乐门谈生意吗?”
苏信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何煜钦:“那天我衣兜里的手串被人替换掉了,你有印象那日我们都接触了什么人吗?”
苏信想了想说:“好像……有个叫小五的服务生,他把红酒洒到你西服上了,你还给了他一些钱。”
随即,他瞪大眼睛道:“该不会就是他吧?!看着挺老实的,居然……居然那么恶趣味。”
何煜钦:“怎么可能是他?除了他,我们还接触了什么人吗?”
苏信摸摸脑门,转着眼珠道:“好像没有了……”
何煜钦:“能做到悄无声息替换的人一定是跟我近身的,这样才有机会。”
“近身……”
苏信仔细回想着,突然眸光一亮,
“我想起来了!那天你不光被小五撞了,还有一个女人!她身上香水味儿可浓了,当时我还调侃你来着。”
“女人……”何煜钦努力去回忆,似乎想起了那么一点点,可记忆却是十分模糊,他向来对无关紧要的女人毫不在意。
苏信的印象却还算清晰:
“她头戴羽帽,穿着深色旗袍,个头偏高,可身材却很娇柔,凹凸有致的,极有韵味,走在街上很博人眼球。当时你刚从百乐门出来,她便不小心撞上了你。”
不知为何,听了苏信的描述,何煜钦的脑海中竟浮现出姜知瑶的身影。
“那她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何煜钦蹙眉问。
“压根没看清,她戴着羽帽,帽沿压得很低。”
苏信道,“可能是刻意不让别人看到样貌的……那这么一说应当就是她了,否则她为什么不敢露脸呢?再说了除了她那天真没有别人了。”
何煜钦陷入沉思。
在他兜里放情趣用品这种行为确实很像姜知瑶能做出来的。
再结合何煜婷一脸笃定的模样,他不得不怀疑。
毕竟这种事何煜婷也没有理由说谎,他对何煜婷算是比较了解的,她虽然娇纵不讲理,但没什么心机。
更何况怎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正好何煜婷的手串丢了,姜知瑶送给宋锦城的礼物就是个几乎相同的手串,而这一幕还碰巧让何煜婷撞见。
以他对姜知瑶的了解,这可能就是她故意而为。
但……如果真是她的话,难道她在来何家之前就己经认识他了吗?
他又开始怀疑她身份的真实性。
她真是他的姐姐呢?
有没有可能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到何家的?
可在没有实凿的证据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
宋家。
画室,姜知瑶和宋嫣然坐在画架前一边画油画一边相互交流心得。
宋锦城则在一旁边吃水果边无聊地看着。
“梦然姐,你看这幅画的笔触。”
宋嫣然指着画布上厚重的色层说道,“这画用刮刀推叠出的肌理,让整个画面有了种粗粝的生命力,看上去更加逼真立体。”
“嗯,嫣然妹妹的笔触生动细腻,对色彩的运用和过渡也是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姜知瑶手指了指虚点在天空与远山的交界处,“这片紫灰栩栩如生,不知妹妹是运用了何种技巧?”
宋嫣然道:“这是掺了赭石去调和冷调,像是把暮色凝固住了。”
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一本发旧的画册:“说到这个,你看柯罗的风景画,那种银绿色的薄雾感……”
她突然笑起来,“我上周试了透明罩染,结果颜料太稠,完全糊成了一团。”
姜知瑶也笑道:“嫣然妹妹比我强多了,我连最基础的松节油比例都还不会调配。”
宋嫣然:“松节油的比例需按天气调整,湿度高时要多加两滴。就拿这幅画为例,想要让画面有层次感,比例也不能一成不变,需视情况而定。这个没有定论,要靠自己的悟性和个人的风格习惯。”
姜知瑶试了试:“那这样对吗?”
宋嫣然点头:“嗯,梦然姐很有悟性,一点就通。”
听着她们二人投入的交流,宋锦城倍感枯燥,便说道:
“你们先画着,我出去透透气。”
他走后,姜知瑶一边画着一边和宋嫣然找话题闲聊。
宋嫣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知书达理,气质高雅,典型的大家闺秀形象。
性格也是平易近人,不过却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对姜知瑶很是客气,可并不热情,除了油画上的交流,再难展开别的话题。
姜知瑶望着她认真画画的侧颜,试探性地问:“不知嫣然妹妹对我们家婷婷印象如何?”
宋嫣然平静地回答:“挺好的。”
姜知瑶又道:“那你不排斥她做你的嫂嫂喽?”
“只要哥哥喜欢就好,再说了煜婷姐人美心善,对我也是极好的。”
听了宋嫣然的话,姜知瑶不禁在心中暗道:
看来平日里何煜婷为了嫁进宋家没少下功夫。
连带着宋嫣然一起讨好。
虽然宋嫣然看上去极有素养,不像是会站队之人,但若能取得她的信赖,自然对将来嫁入宋家是有益无害的。
这时,窗台上突然响起一声猫叫,宋嫣然顿时吓了一跳。
姜知瑶立即起身关上窗,关心地询问:“嫣然妹妹,你怕猫吗?”
宋嫣然平复了一下心情,微微点头:“是的,可邻居老太太养了许多猫,那些猫总会时不时跑来这里。”
姜知瑶:“猫咪多可爱啊,嫣然妹妹为何会害怕?”
宋嫣然低声说:“我小时候被疯猫咬伤过,从此便很惧怕这些个宠物。”
姜知瑶轻抚她的肩安慰道:
“别怕,我己经把它赶走了,正常的猫是不会咬人的,妹妹不用过分担心。”
嘴上这么说着,可唇角却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