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朝是第二天一大早回的梅城。
他在回去的车上给姜尔岁发了个信息。因为，他了解姜尔岁有睡懒觉的习惯。
郑云朝此次回梅城除了见母亲周娜以外，他还约了自己的父亲郑宇峰。
汽车到站的时候，他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所以他决定先去找郑宇峰。
郑宇峰现在是梅城一家本土龙头企业的法务。
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他的第二任妻子是公司一个股东的女儿，两人结婚后育有一女。
今天郑宇峰也是国庆放假在家。接到郑云朝电话的时候，他愣了愣，随即便约了一个咖啡馆见面。
郑云朝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郑宇峰来的时候，郑云朝给他点了一杯咖啡，父子俩是这三年以来第一次面对面坐下来。
郑宇峰其实对郑云朝充满了很大的愧疚感。
是他在郑云朝西岁的时候弄丢了他，也是他在周娜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她。所以郑宇峰不敢见郑云朝。
“爸，今天约你出来是有几个事情想跟您说一下。”郑云朝客气却又疏离地开口道。
“嗯，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郑宇峰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补偿郑云朝。
郑云朝笑了笑，开口：“爸，不用太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明年三月份，我可能去当兵了。”
郑宇峰听完郑云朝的话，他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问：“当兵？你不是还在上大一吗？怎么突然要去当兵了？”
郑云朝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杯子：“很早之前就决定想要去当兵了。”
“我明年也到入伍的年龄了。所以我决定去当兵了。”
“你妈知道你要去当兵的事吗？”郑宇峰突然有点无来由的烦躁。
“这次回梅城就是跟我妈商量这件事情。我己经做了决定了。”郑云朝很肯定地开口。
气氛有点沉默，郑云朝用勺子搅拌了一下自己杯子里的咖啡。
“这次征兵，可能需要父母签订《知情同意书》，所以我想跟您提前说一下。到时候可能需要麻烦您帮我签个字。
“今天你就是来通知我的吗？”郑宇峰有点沮丧，他这个父亲在郑云朝这里是失败的。
“还有一个事……”郑云朝认真地开口：“我去当兵的这几年，妈妈那里可能需要麻烦您了……”
郑云朝有点难以开口，但是没办法。
他不放心母亲在梅城真有点什么事没有人来照顾。
姨妈一家毕竟相隔太远，有时候怕鞭长莫及。
“不会打扰到您的家庭。只是我想在入伍之前都安排好。”说着他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爸，这是我这几年奖学金还有各类比赛和上次的见义勇为的奖金。”郑云朝把卡放在郑宇峰面前。
“里面有一些钱，明年就去当兵了。估计用不上，这些钱你拿着，如果我妈需要你就用上。”
郑宇峰看着卡，心里百感交集。
在桌子底下的一只手捏紧了拳头。他把卡还给了郑云朝。
“云朝，我不是个好爸爸。你的童年和你的成年我都没有参与……”郑宇峰有点难过。
“你跟你妈妈需要我的时候，我离开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补偿你们。”
“这个卡我不要，你妈妈这里你也放心。”郑宇峰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郑云朝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男人曾经是自己最崇拜的男人。
在郑云朝的印象中，父亲一首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在时光的悄然侵蚀下，开始显露出老去的痕迹。
他的头发己不复往昔的乌黑浓密，银丝如针脚般细密地穿插其中，在鬓角和头顶处尤为明显，仿佛是岁月精心绣上的霜花。
曾经茂密的发丛变得稀疏，头皮隐约可见，每次用手梳理时，总有那么几根不听话的头发飘落下来。
他看着无声哭泣的父亲，轻轻地递上一张纸巾，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郑云朝的卡没有送出去。
郑宇峰擦了擦眼泪就起身了：“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你妈妈的好丈夫。但是，我会尽量弥补的，你放心吧！”
说完，郑宇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郑云朝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
周娜最近的情绪己经很稳定了。
她在网上开了一个法律咨询的小网店。因为收费不高，生意倒也是不错的。
郑云朝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周娜正在电脑前噼里吧啦打字回复。
他看见忙碌的母亲，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至少母亲好起来了。
看见郑云朝回来，周娜赶紧回复完咨询，然后就关机来到郑云朝身边。
“云朝，你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周娜说着抱了抱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儿子。
郑云朝搂着母亲，轻轻开口道：“周律师，我看你的生意很好吗？”
周娜瞪了一眼郑云朝：“你个孩子，还打趣你妈妈了啊？”
郑云朝抱紧母亲，就像小时候妈妈抱他那样。
他轻声开口道：“妈妈，能看到你好起来，我很开心。你有自己的事业，我为你骄傲。”
周娜听着郑云朝的话，她的泪水就流下来了。
这么多年了，郑云朝都是在她这种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环境下成长的，她真的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云朝，妈妈以后都会好好的。妈妈……”周娜说不下去了，己经泣不成声了。
郑云朝拍着周娜的背安慰到：“妈妈，一切都在好起来。不哭了。”
“妈妈，今天生意那么好，你不打算带我庆祝一下，吃顿好的吗？”
周娜听着儿子的话，擦了擦眼泪“行，想吃啥，今天妈妈亲自下厨。”
“只要是我妈做的菜，我都吃。”郑云朝笑着说道。
周娜看着眼前的儿子，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行，妈去给你做饭。你去休息一下。”
郑云朝点点头，“嗯，那我先把行李去收拾一下，然后再过来帮你忙。”
周娜急忙道：“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让妈妈给你做顿饭。我己经很久没有给你做饭吃了，今天让妈妈做吧，好吗？”
郑云朝看着母亲，他笑着点点头。周娜这才开心地转身去了厨房。
郑云朝回到房间，把自己带来的行李收拾好。他看了看时间，然后给姜尔岁打了一个电话。
床头的手机突然亮起，嗡嗡震动着在木质桌面上划出半道弧线。
郑云朝压低嗓音，带笑问道
“小懒猪，还睡呢？”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像是姜尔岁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枕头。
她含糊咕哝道：“你吵醒了我的梦。”
郑云朝不说话，只是用手指轻叩手机：“梦见什么了？要是没有梦见我，那我就挂了电话，然后让你把梦续上。”
姜尔岁突然清醒三分，“等等……”
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像打翻了什么小物件。她清清嗓子，却掩不住刚醒的软糯。
“……梦见你想我了……”
郑云朝轻笑道：“嗯，我很想你，岁岁。”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紧接着，一阵轻柔的呼吸声传来，像是姜尔岁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终于，那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透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入了郑云朝的耳中：“我也好想你啊，郑云朝！”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初秋里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明亮，瞬间驱散了郑云朝心头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