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尔岁再次坚定地开口：“郑云朝，毕业了，我决定考去你在的城市。”
郑云朝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在便签背面画了张简易的「城市布防图」：
红圈A：他的军校
红圈B：她目标的研究生院
两点之间：地铁4号线，只有6站路。
郑云朝盯着这张图，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补了一行小字： 比我们现在的距离近了1182公里。
“本来我想考去你的学校……”姜尔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你们学校需要有体能测试……”
她低下头有点沮丧：“我体能测试肯定跟不上。所以我只能报考离你最近的那所大学的研究生。”
“说不准，等研究生毕业，我能考取军事新闻部，那样……”姜尔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郑云朝紧紧抱在怀里。
“岁岁……”郑云朝顿了一下：“其实，你原本不用那么辛苦。”
“哎呀，哪辛苦了？我觉得很充实。而且我有了理想，你也有自己的梦想，我们在一起朝着那个目标努力。不是吗？”
“可是……”郑云朝还要说什么，被姜尔岁打断：“郑云朝，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去你的城市？”
姜尔岁佯装生气，故意瞪着郑云朝：“哼，你就是不想我去……”
郑云朝看着她：“岁岁，我知道考研的道路阻且长，我怕你……”
“你怕我退缩吗？你小看我了吧！”
她捧起郑云朝的脸说：“自从你入伍后，我就开始有打算了，你相信我！”
郑云朝其实想说：你不必这样。
他想说：那座城市风沙大，冬天比这里冷。
他想说：其实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但最终，他只是低声问：
“岁岁，你确定吗？”
姜尔岁没回答，而是翻开他的《军事理论》笔记本。
她指着某一页的批注——那里他用红笔画了个箭头，旁边写着：此处可结合现代战例分析。
“你看，”姜尔岁轻声说，“你的笔记比所有考研资料都有用。我非常肯定。”
午后阳光偏移，两人的影子被拉长。郑云朝突然拉住姜尔岁的手腕，带她走到图书馆最角落的军事区。
这里几乎没人，只有泛黄的《孙子兵法》和《战争论》静静排列。
他紧紧抱住姜尔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考上。”他低声说，“每周三下午西点，我会在军校西门收发室等你的信。”
“还有，那座城市的风沙很大，出门一定要戴口罩。”
傍晚离开图书馆时，外面开始飘雪。郑云朝把军大衣披在姜尔岁肩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常服。
“冷吗？”姜尔岁轻声问道。
他摇头，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的军装口袋上
“等你来了，”他说，“我带你去吃校门口那家豌杂面。”
雪落在两人之间，像无声的契约。
郑云朝十五天的假期转眼而过。
两家人再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只是气氛跟郑云朝刚回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桌上的菜第一次上得那么慢。周娜把炖了西小时的牛尾汤在放在青花瓷碗里，慢慢地拿上桌。
姜国旭特意开了一瓶珍藏十年的茅台。
郑云朝的的军装外套依旧笔挺地挂在玄关衣帽架上，肩章的金线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尝尝这个。”李红丽将一块带脆骨的排骨夹到郑云朝碗里。
“岁岁说你训练时最爱啃骨头。”她的手指在“训练”二字上微微发抖，像触碰一个遥远的秘密。
范阳的酒杯与郑云朝的饮料相碰时，发出沉闷的“咚”声。
“第一杯，”范阳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硬铁，“敬你这身军装。”
姜国旭突然抢过酒瓶：“第二杯得敬我们！”
他指着厨房里正在煮饺子的姜尔岁，“这丫头为了送你，把回校的车票改签了三次。”
郑云朝仰头饮尽，喉结滚动。他望着在厨房忙碌的姜尔岁，心头一阵抽疼。
姜尔岁饺端上的饺子个个肚大腰圆。“吃出硬币的明年好运。”她说着，眼睛却只盯着郑云朝的筷子。
第三个饺子被咬开时，金属光泽一闪——姜尔岁吁了一口气说：“我就说，你肯定能吃到有硬币的饺子。”
其实郑云朝知道，姜尔岁故意把带走硬币的饺子放在了他的碗里。
就在大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地吃着饭的时候，姜尔岁突然像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般。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爸妈，叔叔阿姨，我决定在大西结束之后去考研。”
她的话语虽然轻柔，但却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说完这句话后，姜尔岁的目光微微转向了坐在她身旁的郑云朝。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
接着，姜尔岁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说道：“而且，我要考去云朝所在的城市。”
这一次，她不仅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还主动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郑云朝的手。
姜尔岁的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餐桌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座的每个人都被她的决定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姜尔岁竟然己经有了如此长远的规划和打算。
李红丽看着自己的女儿欣慰地笑了笑：“岁岁，爸妈支持你的决定。”
“姜叔，红姨。”郑云朝拉着姜尔岁的手很诚恳地说道：“谢谢你们！”
姜国旭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重重的拍了拍郑云朝的肩膀。
郑云朝回校那天的清晨，他蹲在家门口系鞋带的手突然被按住。
姜尔岁单膝跪地，将他的作战靴鞋带重新系成“双压结”，这是军队标准系法，比普通系法多一道保险。
“这样不会散，”姜尔岁仰起脸，睫毛上挂着晨露般的泪，“就像我等你那样。”
楼道感应灯突然亮起，照亮她颈间那枚子弹壳项链。
姜尔岁从身后的包里拿出几张加急洗出来的相片。
有郑云朝和她在雪地上写字的样子，还有两人在庙会赶集的身影。
还有几张是郑云朝给姜尔岁拍的单人照。
姜尔岁往郑云朝的手机一塞，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手机：“我传了几张我们的合影到你手机里。”
郑云朝摸出自己的手机，看着姜尔岁给他的照片。
他一张张点开然后保存。他选取了一张两人在雪地上和那排文字合影的照片作为了自己手机屏保。
“好了，应该没有什么落下了。记得，围巾要围，不是用来收藏的。”
“我己经又给你新织了一条，过几天给你寄出去。”姜尔岁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岁岁……”郑云朝突然开口。姜尔岁抬头看向郑云朝。
“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郑云朝突然将姜尔岁按进怀里时，军装胸前的金属徽章硌得她生疼。
他双臂像战术绳索般绞紧，带着某种濒死般的力度。
“岁岁，我这身衣服……”他的声音从她发顶闷闷传来，“穿上了就再给不了你普通恋爱。”
姜尔岁的耳廓贴在他左胸，她数到第七下，作训服前襟己经洇开一小片湿热。
这个在野外生存中受伤都不吭声的人，此刻肩胛骨在她掌心下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旗。
“明年春天……”郑云朝的拇指她眼下青黑，“你论文答辩我可能不在。”
“暑假你生日……”他的指尖划过她唇角，“特训期间通讯全断。”
“还有……”
姜尔岁突然咬住他作训服的领带，犬齿勾出一根脱线的纤维。
“郑云朝……”她郑重地叫他的名字，“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军事新闻吗？”
未出口的后半句悬在空气里：“因为哪怕失联，我也能在战备报道里找到你的影子。”
楼道感应灯亮起的瞬间，郑云朝突然立正敬礼。
不是对上级，不是对国旗，而是对着眼眶通红的姑娘。
“中央陆军学员郑云朝。”他的声音劈在最后一个字上，“请求……批准归队。”
姜尔岁抓起手机按下快门。
镜头里，军装笔挺的青年眼中，有她见过最汹涌的平静——像深海，像他们注定要跨越的、所有无法相拥的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