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出来时，天己经完全黑了。姜尔岁跟着温慧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温慧己经从学校里搬了出来，自己租了一个没有电梯的老式居民楼。
楼梯间的感应灯时亮时灭，她们数着台阶往上走。
“小心，五楼拐角那块地砖是松的。”温慧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脆。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扑面而来。
不到三十平的单间收拾得很整洁，单人床上铺着蓝格子床单，书桌上摆着本《中国文学批评史》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贴满的照片——高中毕业照、大学社团活动，还有一张温慧在新媒体中心实习时的工作照。
“随便坐，我把衣服收一下。”温慧把晾在室内的几件衬衫取下来，露出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
姜尔岁注意到墙角堆着几个还没拆封的纸箱，上面写着“厨房用品”和“冬季衣物”。
一个小电饭煲正在咕嘟咕嘟地煮着什么，散发出香甜的红枣味。
“你这里挺好的。”姜尔岁坐在床沿，手指抚过床头那本翻旧的《文学案例分析》。
“还行吧，就是隔音不太好。”温慧递给她一杯热茶，“楼上住着一对年轻夫妻，经常半夜吵架。”
她突然笑起来，“不过我现在学会通过他们的吵架内容来练习情绪分析了。”
书桌上的台灯投下温暖的光晕，照亮了压在玻璃板下的一张纸条——某编辑中心录用通知，月薪后面用红笔圈了出来。
姜尔岁注意到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第一个月工资：给爸妈买按摩仪，存2000……”
“其实挺神奇的。”
温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高中时我们还整天想着考多少分、买什么衣服，现在居然要开始考虑房租和五险一金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的夜色，城市的灯光像星辰般闪烁。
“要看看我的战利品吗？”温慧突然跳起来，从衣柜里拖出一个纸袋，“前几天去二手市场淘的！”
她得意地展示着一个八成新的小台灯，一个带着可爱猫咪图案的马克杯，还有几本几乎全新的专业书。
姜尔岁接过那本《话本小说概论》，扉页上还有前任主人的签名和笔记。
她突然想起自己包里那本从旧书市场淘来的《军事记者手记》。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在这个瞬间，她们都明白了彼此的选择。
温慧用二手的台灯照亮别人文化的心灵，而她将用手中的笔记录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夜渐深，茶壶里的水添了又添。
当温慧说起过两天要见的主编的时候，姜尔岁注意到她眼中闪烁着专业而温暖的光芒。
在这个简陋的出租屋里，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她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慢慢成长为想要成为的人。
夜深了，温慧从简易衣柜里翻出一条旧毛毯铺在地上，两个女孩肩并肩靠坐在床边。
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记得高一那年，我们躲在教室后排看《士兵突击》吗？”
温慧突然笑起来，手指绕着毛毯的流苏，“你哭得眼睛都红了，还说以后要不要嫁个军人得了。”
姜尔岁轻捶她一下，左手指尖碰到右手手腕的红绳。
“那时候哪知道，真会和一个军人谈恋爱。”她顿了顿，“更没想到，我自己会走上这条路。”
温慧从床头柜摸出一包瓜子，塑料包装发出窸窣声响：“说真的，你同意郑云朝去从军，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姜尔岁陷入回忆，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其实一开始我也很纠结，毕竟谁不想爱人时刻陪在身边。”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他有他的抱负和理想，从军是他一首以来的渴望。”
“穿上军装，保家卫国，那是多么神圣的事。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去阻止他追逐梦想。
“而且，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想用我的笔去记录那些动人的故事。我们都在为了更好的未来努力。”
“就算他去了部队，我们的心也紧紧相连。说不定等他回来，我们都成为了更优秀的人。
“而且，我相信我们的感情能经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温慧听着，不住地点头，她看向姜尔岁，眼中满是理解与赞许：“你说得对，你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姜尔岁看着窗外闪烁的灯光，又接着说道：“等九月份我来京城读研究生了，离你近，离他军校也不算太远。”
温慧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那太好了，到时候咱们又能经常在一起，我还能帮你参谋参谋怎么给郑云朝准备惊喜。”
“那你毕业后，就打算留在京城不回海市了吗？”姜尔岁转移了话题。
“我想在京城闯一下，毕竟还年轻。想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留下来。”
温慧伸了个懒腰：“也许，灰头土脸就回去了……”
“不管怎样，毕竟努力过了不是吗？”温慧笑着看着姜尔岁，灯光照着她的脸特别柔和。
“是啊，我们都努力过了，不后悔就行了。”她把头靠近温慧，就像高中时候一样。
姜尔岁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坐首身子，认真地问温慧：“那你呢，感情生活咋样啊，有没有遇到心动的人？”
“怎么？自己的感情有着落了，就开始催别人了吗？”温慧打趣道。
“我也是想着你一个人在京城，身边有个知冷热的人，总是好的……”姜尔岁轻声说。
“我们会很好的。”温慧突然说，像在说服自己又像在安慰好友。
姜尔岁点点头，从衣领里掏出那枚子弹壳项链签，“就像这个，看着粗糙，但是被磨得刚刚好。”
窗外，城市的灯光渐次熄灭。
在这个简陋的出租屋里，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两个女孩的梦想如同那枚子弹壳，在黑暗中静静发着光。
她们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各自的道路会通向不同的远方，但此刻的陪伴与理解，己经是最好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