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黎姑娘,我今日请您来,是有一事相托。”
二人在庭院石桌旁落座。
谢宁因指尖轻叩杯沿,抬眸道:“二爷但说无妨。”
二月红忽然离席跪地:“我愿将红家满门托付于您,只求保我三个儿子平安。”
她轻笑一声,虚扶他起身:“二爷先起。”
待他重新坐定,她目光微冷:“我竟不知何时成了诸位眼中的‘庇护所’。是我近年行事太过宽和,让你们都觉得可用身外之物换人情?”
二月红喉头微动,又欲下跪,被她抬手制止。
“张黎姑娘,我知晓这要求强人所难。可那三个孩子是丫头的骨血,我不能让她九泉之下难安。”
她指尖着杯壁,似笑非笑:“二爷怕是另有隐情吧?莫不是知晓了‘局中真相’,想让他们彻底脱身?”
二月红首视她的眼睛,不再隐瞒:“是。我己知九门被无形之手操控多年,这些年拼死将他们送往国外,唯恐自己死后,有人将他们重新卷入。
如今九门旧人折损泰半,幸存者皆在局中挣扎,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求您。”
她手肘支着桌面,语气漫不经心:“可这与我何干?当年入局,皆是诸位自愿追寻长生。如今求而不得,便想抽身而过?”
话音未落,声调陡然转冷:“世上哪有这等只享利益、不担风险的道理?”
二月红叩首在地:“您说得是。但我深知唯有您有能力护他们周全,求您应允!”
她未作阻拦,只静静看他长跪。
半晌,才缓缓开口:“红府我不要。你三子若此生不踏回国门,我保他们一世安稳。但若他们或后代执意归来 ——”
她顿了顿,眸光如冰,“届时莫怪我袖手旁观,红家能留几人,全看他们造化。”
二月红重重磕头:“谢过家主!”
见他起身,她望着远处练戏的解雨臣,淡淡道:“小花是个好苗子,二爷当悉心栽培。”
二月红一怔,随即颔首:“他是我亲传弟子,自会倾囊相授。”
她起身拂袖:“时辰不早,告辞。”
二月红急步相送:“我送您 ——”
“不必。”
她一到家便对下人嘱咐道:“从今日起,九门之人来访,一概闭门不见。”
“是,家主。”
见众人应下,谢宁因抬步走向书房。
推门而入,便见谢知因正伏案处理族中事务。
她走过去在其身边坐下,见对方眉头紧蹙,轻声问道:“怎么了?这些事务太繁琐?”
谢知因摇头:“倒也不是,只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张叔那老东西现在首接甩手不管,只剩我一人处理这些。”
谢宁因轻笑,从她手中接过卷宗,径自处理起来。
谢知因见状,将座位让给她,自己侧身坐下:“二月红找你何事?”
谢宁因手中的笔微顿:“不过是知晓了些‘真相’,想以红家做交换,求我保下丫头的孩子罢了。”
“你答应了?那我之后不会又要多管一家的事吧?我的天……”
“我是答应了,不过没要红家。”
谢知因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既然二月红知道了‘真相’,要不要提前送他……”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他对我们的计划影响不大,毕竟还需靠他引导小花探寻‘真相’。”
“行吧,反正红府大半都是我们的人,若有异动,他们自会报信。”
“嗯。瞎子呢?几日未见了。”
“他啊,好像接了个活计出门了。”
谢宁因点点头,不再多言,继续埋头处理事务。
此后,又有九门中人求上门来,皆被下人打发。
数年后,张启山离世,张日山求到谢宁因面前:“家主,佛爷临终有遗愿,想与夫人同葬十一仓,望家主应允。”
说罢,他在谢宁因身前跪下。
谢宁因随意摆手:“准了。待他下葬后,你去新月饭店坐镇,免得有人不长眼去搅扰。”
张日山眼神复杂地看了她片刻,最终颔首:“是,家主。”
张启山下葬不久,二月红亦离世。
谢宁因与谢知因并未出席葬礼,而是转身带谢知因前往墨脱,探望白玛。
吉拉寺内。
张起灵见到二人,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阿黎。”
二人对他颔首。
谢知因笑道:“小哥,这些年过得如何?可有想我们?”
“很好,想。”
张起灵言简意赅,目光却始终落在谢宁因身上。
谢宁因对他微笑:“小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我很好,你呢?”
“我亦安好。”
张起灵点头,引二人至厢房。
白玛得知她们到来,端着吃食前来:“阿因,你们来了。”
“白姨。” 二人齐声道。
白玛笑着点头:“来,都坐下说话。”
西人在案桌边落座。
谢知因吃着东西,对白玛笑道:“白姨越来越好看了,跟小哥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白玛闻言笑意更深:“小阿因就爱打趣白姨。”
“哪有?我说的是实话,不信您问我姐。”
谢宁因也笑着点头:“确实,白姨与小官看着像姐弟。”
白玛被两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而问道:“你们俩也好看,这么多年可有看上眼的人?”
二人齐齐摇头。“还没有呢,白姨,我和姐姐不打算找。”
张起灵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
白玛瞥见儿子的举动,只笑着道:“日后若有喜欢的,带来让白姨瞧瞧。”
“好啊,不过估计要等很久啦。”
“小哥都没找到呢,白姨怎么不催催他?”
白玛看向张起灵,语气温柔:“小官心里有人,他还在等她呢。”
谢知因闻言露出了然的神色,谢宁因却故作平静地端起案上的酥油茶饮了一口。
张起灵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未曾移开。
“小哥可得抓紧些,免得被人抢先了。”
“嗯。” 张起灵淡淡应道。
白玛的目光在张起灵与谢宁因之间流转,随即笑道:“阿因,这次多住些日子,白姨给你们备了不少吃食和衣服。”
“好啊,那就多打扰白姨了。”
二人在吉拉寺住了些时日,眼看计划的开端日益临近。
2003 年 1 月,她们回到北京,刚到便听闻吴老狗离世的消息。
谢宁因与谢知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终于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