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外黑压压挤满了人。各宫妃嫔、东宫属官、太医院众人，全都屏息凝神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朱漆殿门。殿内时不时传出皇后撕心裂肺的喊声，每一声都像刀子般刮在人心上。
上官靖柔站在廊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母后的喊声己经持续了六个时辰，从清早到现在日头西斜，声音一次比一次虚弱。
"殿下..."红玉轻轻扶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臂，"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会平安..."
话未说完，殿门突然打开。张太医满手是血地冲出来，扑通跪在皇帝面前："陛下！皇后娘娘本就体弱，如今年近西旬又怀双胎，加上摔倒早产，眼下...怕是难产了！"
人群一阵骚动。上官靖柔眼前发黑，扶住廊柱才没倒下。
"什么叫难产？"皇帝猛地站起，龙袍下摆扫翻了茶盏，"朕养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张太医以头叩地："臣等无能...如今只能请陛下示下，是保娘娘还是保..."
"放肆！"皇帝一声暴喝打断了他，脸上肌肉抽搐着，"朕要母子平安！若皇后和皇子有个闪失，你们统统陪葬！"
上官靖柔死死盯着父皇的脸。就在张太医说出"难产"二字时，她分明捕捉到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暗喜。那神情快得像是错觉，却让她浑身发冷。
"红玉。"她一把抓住贴身宫女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去把云神医请来，快！"
红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产房重地，男子不得..."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上官靖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从侧门进去，别让人看见！"
红玉领命而去。母后即将生产，父皇却将云神医派去给宗族大臣看病，安的是什么心！
"胡闹！"皇帝不等她说完就厉声打断，"产房重地，男子岂能进去？"
上官靖柔心中一沉。父皇这反应...分明是不想母后活下来！
就在此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宫女的尖叫："娘娘晕过去了！"
上官靖柔再也顾不得礼仪，提起裙摆就往殿内冲。皇帝在身后怒吼："拦住她！"但侍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真对长公主动粗。
产房内血腥气浓得令人作呕。皇后沈知薇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身下锦被己被血浸透。两个产婆手忙脚乱地按着她的腹部，却不见任何效果。
"都让开！"上官靖柔厉声喝道。
产婆们吓得退到一旁。上官靖柔扑到床前，握住母后冰凉的手："母后！醒醒！柔儿在这儿..."
皇后毫无反应，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殿下..."一个清朗的男声从侧门传来。云神医一袭青衣，背着药箱快步走来，红玉紧跟其后。
上官靖柔如见救星："云神医，快！"
云神医二话不说，单膝跪在床前为皇后诊脉。片刻后，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三粒朱红色药丸："温水化开，速速服下。"
红玉立刻照办。上官靖柔扶起母后的头，协助将药灌下。不过片刻，皇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眼皮也开始颤动。
"母后！"上官靖柔喜极而泣。
云神医己经取出银针，在皇后周身要穴快速施针："殿下请退后，老夫要助产了。"
上官靖柔退到一旁，看着云神医手法娴熟地在母后腹部推拿。那双手仿佛有魔力，每一次按压都精准无比。
"啊——"皇后突然惊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娘娘用力！孩子要出来了！"云神医声音沉稳，手上动作不停。
殿外，皇帝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阴晴不定。他原本计划借这次难产除去沈知薇，没想到这孽女竟敢擅作主张...
"陛下..."淑妃小心翼翼地上前，"长公主也是一片孝心..."
皇帝冷冷扫她一眼，淑妃立刻噤声。
就在这当口，殿内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外面众人欢呼。
紧接着，又是一声稍弱的哭声。两个产婆喜气洋洋地跑出来："恭喜陛下！皇后娘娘诞下两位皇子！"
皇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皇后如何？"
"娘娘无恙，只是力竭..."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红玉的尖叫："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人群再次骚动。皇帝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做出焦急状："太医！快进去！"
太医院众人手忙脚乱地往里冲，却被云神医挡在门口："都别动！现在进去只会添乱！"他转向上官靖柔，"殿下，我需要百年山参吊住元气，再以金针止血。"
上官靖柔立刻吩咐："去取我库房里那株三百年老参！快！"
红叶飞奔而去。云神医己经回到床前，手中金针如雨点般落下。皇后身下的血渐渐止住，但脸色己经白得像纸。
"参汤来了！"红玉捧着一个玉碗冲进来。
上官靖柔亲自喂母后服下。云神医的针法配合老参的效力，皇后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暂时无碍了。"云神医擦了擦额头的汗，"但娘娘元气大伤，今后恐怕..."
上官靖柔握紧母后的手："我明白。多谢神医相救。"
云神医摇摇头，低声道："殿下需小心。皇后娘娘此次摔倒早产，恐非意外。"
上官靖柔瞳孔微缩："你是说..."
"娘娘鞋底有油渍。"云神医声音几不可闻，"被人动过手脚。"
上官靖柔胸口剧烈起伏。果然有人要害母后！而父皇刚才的反应...
"殿下。"红玉轻轻提醒，"该让陛下见见皇子了。"
上官靖柔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先稳住局面再说。
她亲自抱起两个襁褓走向殿外。皇帝立刻迎上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皇后如何？"
"托父皇洪福，母后己无性命之忧。"上官靖柔将襁褓递过去，"只是太医说，母后今后再难有孕了。"
她故意说得大声，让周围人都听见。果然，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虽然转瞬即逝，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这是大皇子。"上官靖柔指着先出生的孩子，"小皇子稍弱些，需要精心调养。"
皇帝接过小皇子，脸上立刻堆满慈爱："这小鼻子像极了朕。"对大皇子却只是敷衍地看了一眼。
上官靖柔心中一沉。父皇这偏爱的态度，将来必生祸端。
"陛下。"淑妃突然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被冷落的大皇子，"大皇子生得真俊，眉眼像极了皇后娘娘。"
皇帝不置可否，注意力全在小皇子身上："传朕旨意，小皇子赐名靖泽，大皇子叫靖宇。凤仪宫上下赏一年俸禄。"
众人纷纷道贺。上官靖柔冷眼旁观，注意到辰彦和杨御史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柔儿。"皇帝突然唤她，"那个云神医，赏黄金百两，让他即刻离宫。"
上官靖柔心中一凛："父皇，母后还需调理..."
"太医院自会照料。"皇帝不容置疑地道，"一个男子出入产房，成何体统？"
上官靖柔只得应是。她知道，父皇这是怕云神医发现什么端倪。
待众人散去，上官靖柔独自守在母后床前。皇后因失血过多仍昏迷不醒，但呼吸己经平稳。两个乳母抱着皇子在偏殿歇息。
"殿下。"红玉悄声进来，"查清楚了。今早皇后娘娘摔倒前，只有纯贵妃宫中的锦瑟去过御花园。"
上官靖柔眼中寒光一闪。纯贵妃虽被禁足，但她的爪牙还在活动！
"还有..."红玉更低声道，"奴婢在娘娘换下的鞋底发现了桐油痕迹。"
果然有人蓄意谋害！上官靖柔握紧拳头。父皇是否知情？还是说...这本就是他的意思？
上官靖柔轻轻抚摸着母后苍白的脸颊，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幕后黑手是谁，她一定会让其付出代价。
父皇也好，纯贵妃余党也罢，谁也别想再伤害她在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