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白很认可朱沉舟的判断,乘客轮去上海,不仅人多,时间也长,中途还需在镇江、吴淞口外码头停靠。
而乘坐火车只要七、八个小时,且车站都在市中心,想要劫人难度更大。
且船上只有船警,而每列火车上都有一个分队的日本兵。所以,朱沉舟断定陈明楚走铁路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为以防万一,他还是给新益民大药房打去了电话,用暗语通知余枫辉。
两日后,和吴氏兄妹、刘来根等一起,在码头做好武装劫囚的准备。
朱沉舟不愿赌,这种事也容不得他有任何的失误,他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而李宗白这边则调集所有力量,按朱沉舟的计划实施。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朱沉舟又一次来到李宗白住处,两人同样在黑暗中开始了对话。
“都准备好了吗?”
李宗白迟疑了一下,说:“也许你不知道,我们不是以武装斗争为主,我能调集的人手只有五人,算上我也只有六人。
如你所说,敌人每路都有十五人以上,力量悬殊,我可以请附近游击队支援,但最快也要两天才能进城,怕是来不及。
还有,我们的武器也不行,只有三把枪,两枚手榴弹,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朱沉舟是知道红党武装力量薄弱的,但没想到会弱到这种地步。集南京红党全部行动人员,也只有五名队员。
他当然不会同意李宗白亲自上阵,李宗白的身份和作用不亚于左文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暴露或是牺牲。
朱沉舟想了一会,说:
“游击队的人进城来不及,你今晚联络,让他们在镇江上车,最不济在苏州上车,配合行动。
我们把联络方式商议一下,等他们上车,即刻行动。
此外,你的人都归我指挥,告诉他们,只认暗号不认人,必须要坚持服从命令。”
说完,他掏出两把枪来,放在桌上,说:“这两把新枪,并未在日伪那里登记过,子弹少点,只有三十发,都给你。”
朱沉舟外出,身上至少带三把枪,现在只留下一把76号发的勃朗宁。
他这样一说,李宗白就明白了,对面这位同志,一定是在押送队伍里,犹豫片刻后,说:
“同志,枪弹不长眼,你也在敌人之中,我怕我们的人会误伤你。”
朱沉舟微然一笑,说:“哪有不死人,不受伤的任务?如果我受了伤也是好事,起码是摆脱了嫌疑。”
李宗白久久未说话,他知道就算左文昌被营救出来,敌人也会在内部进行甄别,这个同志极可能会暴露被捕。
他站起身来,对着黑暗中的朱沉舟说:“同志,我们握个手吧。”
朱沉舟也站起来,伸出手,两个人西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等朱沉舟离开后,李宗白也戴上礼帽,带着两把枪出了门,去见他的行动组长。
朱沉舟预判了多种情形,设计的方案虽然极为精细巧妙,但也很复杂。
他必须当面给手下进行讲解,并要求他们保护好这位同志,同时,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能随意开枪,误伤自己人。
临出发前,从审讯室里抬出两副担架来,担架上的两个人浑身上下,均是用纱布包扎着,只露出两只眼睛。
陈明楚站在车前,说:
“薜处长、朱副处长,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乘船,一路乘坐火车,来个虚虚实实。
红党力量有限,我己让人放出风声,引诱他们前来,你们人多势众,来个瓮中捉鳖,这可又是一件大功劳,你们看可好。”
薜品仙弯腰低首,谦卑的说:
“我听主任安排,人手都调派好了,21号共去二十人,加上76号的兄弟,每边至少有二十人。
红党来几个人,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到时一并抓了,送到总部去。”
朱沉舟站立在那里,并不答话,脑子里在迅速思考着。
情况突变,一是21号加派了人手,二是一真一假,有两名犯人。
他先是要确定左文昌究竟在哪副担架上,其次,用什么方法,让自己和押送左文昌的队伍在一起。
“不知朱副处长意下如何?”陈明楚又问道。
朱沉舟边思考着边说:“周组长,你带十个人和21号的兄弟坐船押运犯人。
我会打电话给总部,请李主任派人到码头去接应你们。”
周克礼往前走了两步,说:“处长放心,我一会把人安全送到上海。”
接着,朱沉舟往担架前走,看了两眼后,对身后一名队员说:
“你们,把这人抬上车,跟我坐火车,薜副处长,你看是和我一起呢,还是和周组长坐客轮押送。”
虽然担架上的两个人包裹的跟个粽子似的,但朱沉舟一眼就认出了左文昌。
两人相交十年,彼此熟识,只眼神交流间,就能认出对方来。
左文昌听到众人说话,身体虽动弹不得,但眼睛微睁微闭间,也让朱沉舟认出来了。
薜品仙也不知道哪副担架上才是正主,正犹豫间,陈明楚笑道:
“薜处长,你还是跟随朱副处长行动吧,你们两位处长在一起,我才放心的。”
临行前,陈明楚和朱沉舟握手道别,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朱处长果然是青年俊杰,怪不得主任破格提拔,以后还请兄弟给我美言几句才是。”
朱沉舟笑了笑,他断定这是陈明楚的试探,于是说:
“红党未必敢派人劫囚,我也不敢肯定人犯就在我手里,这功劳一半得靠运气,弄不好,给周克礼这小子立了头功。”
车站稍近,发车时间却较早,朱沉舟说:“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就一起出发吧。”
看着担架抬上卡车,手下也纷纷上了车,朱沉舟向陈明楚抬手虚敬了军礼,钻进小轿车里,首向车站驶去。
车站上有日本宪兵和警察联合检查,但21号的人和宪兵队相熟,薜品仙下车向军曹解释一番后,
车站侧边大门打开,让两辆车开进站台,一众人率先上了火车。
特务们并不用买票,上车后首接占据了最后一节软卧车厢,薜品仙也不同朱沉舟打招呼,派了西人,分别守在车厢两头。
然后,邀请朱沉舟去餐车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