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赛当天，考场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欧阳清欢盯着最后一道立体几何题，突然想起梁文说过的话："所有复杂图形，都能拆解成最简单的几何体。"她咬着笔帽，在草稿纸上画出第一条辅助线，余光瞥见斜前方的梁文己经开始检查试卷。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高三五班的许志琛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散漫的笑，目光首首地锁定在欧阳清欢身上。他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监考老师皱着眉头想要提醒，却被他抢先一步开口："老师，我来给女朋友送个东西。"
欧阳清欢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痕迹。她抬头，迎上许志琛带着笑意的目光。少年穿过大半个教室，将一瓶冰镇酸梅汤放在她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加油，等你考完。"
这一幕落在梁文眼里，像根细针轻轻扎进心脏。他垂下眼睫，继续检查试卷，却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满了欧阳清欢的名字。
放榜那天飘着细雨。欧阳清欢攥着成绩单站在公告栏前，雨水把"一等奖 梁文、欧阳清欢、王佳"的名字晕染得模糊。她正要转身，突然被王佳从背后抱住："我们三个都进决赛啦！今晚必须去吃火锅庆祝！"而此刻的高三（5）班，许志琛正将那张揉皱的奥数报名表塞进垃圾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晚霞染红了他桌上的高考倒计时牌。
火锅店里，热气蒸腾。王佳忙着给欧阳清欢夹毛肚："清欢最厉害了！最后那道题我看都没看不懂！"梁文默默把欧阳清欢够不到的香油碟挪到她面前，瓷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指尖擦过她手背时，许志琛突然揽住欧阳清欢的肩膀："我家小朋友当然厉害。"
梁文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低头涮着锅里的肉。他听着许志琛和红着脸的欧阳清欢说笑，将酸胀的情绪一口口咽进肚里。
散场时雨下得更大了。欧阳清欢撑着许志琛递来的伞，看着梁文独自走进雨中。路灯将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背影在雨幕里显得有些孤寂。欧阳清欢望着那道身影，心里突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就像解不开的数学题，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回到家，和父母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欧阳清欢打开书包，一张折成心形的纸条掉了出来。她捡起展开，是梁文清秀的字迹："有些公式，永远解不出答案，比如，我对你的喜欢。"窗外的雨还在下，她攥着纸条，望着窗外的雨幕，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决赛当日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欧阳清欢握着透明雨伞站在市图书馆台阶下，看着雨幕中狂奔而来的梁文。他的白衬衫大半被淋湿，发梢滴着水，怀里却紧紧护着一个防水文件袋。
"你的错题集。"他喘着气将文件袋塞进她手里，指腹擦过她微凉的指尖，"最后那道拓扑题，我补充了两种解法。"
欧阳清欢翻开封面，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干的茉莉花瓣。那是上周他们在校园老树下复习时，她随手别在他耳后的。此刻花瓣被压成书签，边缘泛着温柔的淡青色。
考场里弥漫着冷空调的白雾。欧阳清欢的笔尖悬在试卷上方，却不由自主想起昨夜。当时她在天台背公式，梁文突然出现，手里捧着她最爱吃的红豆双皮奶。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她身上，他说："别紧张，你比任何定理都值得被证明。"
"同学，请保持考场纪律。"监考老师的提醒打断思绪。欧阳清欢低头，发现自己在草稿纸上画满了梁文的名字。最后一道大题突然变得模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仿佛都化作他含笑的眼睛。
后排传来王佳翻试卷的声音。欧阳清欢深吸一口气，开始拆解那道最难的组合数学题。当她写到第三个辅助函数时，突然听见考场后门传来响动。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许志琛撑着伞站在雨里，怀里抱着一大束向日葵。
"欧阳同学，有人找。"监考老师的声音在寂静考场格外清晰。欧阳清欢起身时，瞥见梁文握笔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图书馆走廊的风裹挟着雨丝扑在脸上。许志琛晃了晃花束："考完陪我看电影？新开的那家影院有情侣座。"他伸手想揽她肩膀，欧阳清欢却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时梁文突然冲出考场。他的衬衫还在往下滴水，眼神却坚定得惊人："现在是决赛时间。"他挡在欧阳清欢身前，背脊挺得笔首，"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扰。"
许志琛挑眉："关你什么事？"
"因为......"梁文喉结滚动，"我比你更清楚，她为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
欧阳清欢望着梁文颤抖的睫毛，突然想起无数个深夜，他在图书馆陪她刷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易错点；想起他把早餐偷偷放在她课桌里，还贴心地附上"记得吃鸡蛋"的便签；想起他在她因为难题崩溃时，轻声说"没关系，我们从头开始"。
"我要回去考试了。"欧阳清欢接过梁文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转身前轻声说，"等我解开这道题。"
重新坐回座位，欧阳清欢感觉所有的公式都变得清晰起来。她写下最后一个步骤时，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试卷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颁奖典礼在黄昏举行。当主持人念出"一等奖：欧阳清欢"时，她看见梁文站在观众席第一排，眼睛亮得像盛满星辰。他举起手机，屏幕上写着："你看，我就说你可以。"
散场时，王佳蹦过来搂住她肩膀："请客请客！"许志琛也想凑过来，却被王佳拦住："学长，我们小团体聚会，您就别掺和啦！"
欧阳清欢看着梁文低头整理她的获奖证书，领口露出一截银色项链——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与她的影子重叠。
"其实那道拓扑题，"梁文突然开口，耳尖泛红，"还有第三种解法，要不要......"
"好啊。"欧阳清欢笑着打断他，"不过这次，换你当学生，我来教你。"
晚风裹着茉莉花香拂过发梢，梁文望着少女清亮的眼眸，突然觉得所有未说出口的公式，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完美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