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是它了!”嫖一星眼中厉色一闪,猛地从破道袍里又掏出一大把朱砂符箓,对身后战战兢兢的村民吼道,“挖!围着这个洞口,给我往下挖!小心点!看到棺材板就停手!”
刘炖等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写着恐惧,但在老道士凌厉的目光和生死攸关的压力下,还是鼓起勇气,咬着牙,举起沉重的铁锹和锄头,开始奋力挖掘洞口周围松软的泥土。铁器入土,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葛二蛋也没闲着。他学着师傅的样子,把几张画着扭曲符号的黄纸符箓贴在洞口周围几块歪倒的石碑上,又用脚使劲踩实。
做完这些,他退开几步,学着戏文里看到的武将模样,把铜钱剑在身前虚劈几下,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过往神仙快显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行!”架势摆得十足,只是握着剑柄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嫖一星则围着村民们挖掘的圈子快速游走。他左手捏着一个古朴的罗盘,上面的磁针疯狂地左右摇摆,指向那洞口深处时抖得几乎要跳出盘面。
他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不断将一张张符箓拍在刚挖出的坑壁上,朱砂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却诡异的红光。
泥土被一锹一锹地铲开。随着坑越挖越深,一股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井喷般涌了出来。
那是混合了尸体高度腐败、泥土腥臊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金属锈蚀般的腥甜气味。几个挖土的村民被熏得脸色发青,干呕连连,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工具。
“看到了!有东西!”刘炖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手中的铁锹“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指着坑底,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众人急忙凑到坑边往下看。
只见被挖开近一人深的坑底,在潮湿腥臭的泥土中,赫然露出了一角漆黑如墨的木头!那木头质地极其诡异,非金非石,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泛着一层油腻的暗光,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模糊扭曲的纹路。
“棺……棺材盖!”刘不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停!都停下!退后!”嫖一星厉声大喝,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尖锐。他一步抢到坑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暴露出来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墨黑棺角。
手中罗盘的磁针此刻己不再是摇摆,而是如同发疯般高速旋转起来,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嗡嗡”声!
葛二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中的铜钱剑下意识地横在胸前,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转筋,刚才那点强装出来的豪气瞬间烟消云散。
嫖一星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吸入了千斤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坠入肺腑。他布满沟壑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绷紧了,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从那件仿佛无底洞的破道袍里,极其慎重地摸出了一张符。
这张符与之前那些黄纸朱砂的截然不同——纸色是一种陈旧的、带着岁月沉淀感的暗黄色,接近古铜,上面用暗红近黑的浓稠液体描绘着极其复杂扭曲的符文,每一笔都透着沉重与古老,符纸边缘甚至有些焦卷,仿佛曾被火焰舔舐过。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嫖一星口中暴喝出声,每一个音节都如同炸雷,带着一种奇异的、震人心魄的力量。他手腕猛地一抖,灌注了全身精气神,将那暗黄色的古符如同投掷飞镖般,狠狠射向坑底那墨黑的棺角!
暗黄的古符化作一道暗淡流光,精准无比地贴在了那泛着油光的墨黑棺木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坑上坑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张小小的符箓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臭的阻力。
葛二蛋屏住了呼吸,握着铜钱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嫖小翠的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弹壳链上,指尖冰凉。
一秒。
两秒。
那张古老的符箓,稳稳地贴在墨黑的棺木上,没有任何反应。棺木依旧死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
“师傅……这……”葛二蛋刚想松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侥幸的颤抖。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地底猛然炸开!
那声音沉闷、厚重、凶戾,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兽在胸腔里发出的第一声咆哮,又像是一面巨大的、由生铁铸就的鼓,在地狱深处被无形的巨槌狠狠擂响!整个坟坡都在这声巨响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坑壁的泥土簌簌落下!
贴在墨黑棺木上的那张暗黄色古符,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那光芒如同沸腾的岩浆,带着焚烧一切邪祟的灼热气息!然而,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刹那——
“嗤啦——!”
一声刺耳得如同裂帛、又似无数指甲刮过金属板的锐响!
那张散发着煌煌正气的古老符箓,竟从中心位置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凶戾到极点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开来!符纸在刺目的血光中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纸灰,纷纷扬扬飘落!
“噗!”坑边的嫖一星如遭重锤猛击,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由凝重转为骇人的惨金,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口中狂喷而出!血雾弥漫,染红了他灰白的胡须和前襟的破道袍!
“师傅!”葛二蛋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砰!!!”
坑底那墨黑的棺盖,如同被万吨炸药从内部引爆,猛地向上冲天炸起!无数混合着腐臭血液和黑色淤泥的腥秽泥块如同暴雨般向西周激射!
一道无法首视的恐怖身影,裹挟着足以冻结骨髓的阴寒死气和滔天凶戾,从那被炸开的、如同地狱入口的棺材里,笔首地拔地而起!
葛二蛋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映出了那破棺而出的可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