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二蛋大清早来到道馆复查时，嫖一星还没开门，二蛋索性蹲在道观门槛上啃烤红薯，不一会儿嫖一星突然出现在其身后，正盯着他后脖颈的绿光嘿嘿首笑。老道士从怀里摸出个放大镜，镜片上贴着"破除西旧"的封条，往青年脖子上一怼："同志啊，你这咒印有反复迹象，得按时复查！"
复查日当天，翠二娘被公社喊去学大寨，葛二蛋独自挎着竹篮来道观。篮里装着五斤玉米面、三颗鸡蛋——那是翠二娘用陪嫁头巾跟王寡妇换的"复查费"。
"小葛同志请上座！"嫖一星突然换了身补丁摞补丁的道袍，头顶道士帽插着根公鸡翎。供桌上摆着碗黑乎乎的符水，细看竟是酱油兑香灰，漂着几粒老鼠屎。
葛二蛋刚端起碗，老道士突然拍案大喝："且慢！你这命格里带天煞孤星，需行三跪九叩大礼才能喝！"青年吓得手一抖，碗里浮出个五角星状的油花。
"来来来，先对着三清像三鞠躬！"嫖一星指着糊满墙的旧报纸，"再把红宝书顶头上转三圈！"葛二蛋晕头转向跟着做，转完发现裤腰带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草绳。
仪式进行到晌午，老道士突然掏出个铁皮喇叭："经组织研究决定，收你为革命道术接班人！"说着展开张泛黄的"拜师契"，落款处还按着鸡爪印。
"可俺不识字啊..."葛二蛋话音未落，芦花鸡突然扑棱着飞上供桌，在契书上拉泡稀的。嫖一星面不改色："此乃天降祥瑞！快按手印！"
青年拇指刚沾上印泥，道观外传来突突声。姚不响开着公社拖拉机冲进来，车斗里装满要上交的玉米种。老道士眼珠一转，抄起量斗当法器："今日吉时，借公社东风行拜师礼！"
仪式第一项"开天眼"。嫖一星把葛二蛋绑在拖拉机车头，用红油漆在他眉心画灯泡，嘴里念叨："胸怀朝阳亮堂堂，妖魔鬼怪无处藏！"路过的村民以为在批斗牛鬼蛇神，纷纷往青年身上扔烂菜叶，葛二蛋此时也是一脸无奈的懵逼，这是哪跟哪啊！
第二项"传法宝"。老道士郑重递上把铁锹，柄上刻着"深挖洞广积粮"："此乃本门镇山之宝，上可降妖除魔，下可挖粪积肥！"葛二蛋抡起铁锹拍苍蝇，一不留神把功德箱劈成两半，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木板，这功德怕是被老道全吃了吧。
第三项，最后"授真经"。嫖一星摸出本《赤脚医生手册》，封面贴着《道德经》的书皮："从今往后，你白天学针灸，晚上背语录，这叫革命传统双结合！"
翠二娘举着钉耙赶来时，正撞见葛二蛋头顶夜壶跪拜。那夜壶是村里奖励的先进生产工具，底部凿了个"忠"字。"姓嫖的！"姑娘一钉耙扎进土墙，"敢忽悠俺们贫下中农！"
"翠同志息怒！"老道士掏出张盖着红戳的证明，"这是公社特批的传统文化抢救项目！"纸上"嫖一星"三个字还是新描的，红戳看着像萝卜刻的。
葛二蛋突然指着后脖颈傻笑："绿光没啦！"嫖一星捋着假胡子："看！这就是思想改造的力量！"实则悄悄把夜壶里的磁石扔进池塘——那绿光不过是涂了荧光粉的狗皮膏药。
拜师宴摆在打谷场，主菜是符水泡窝头。嫖一星从裤裆掏出半瓶地瓜烧："喝了这革命圣水，咱就是革命师徒！"葛二蛋灌了两口首打嗝，喷出的酒气点燃了草垛。
火光照亮半边天时，老道士正握着青年的手按卖身契。契书第七条写着："徒弟需每日为师傅挣十个工分。"翠二娘举着燃烧的钉耙要拼命，却被姚不响拦下："要文斗不要武斗！"
当夜葛二蛋被留在道观"守夜修炼"，实则给嫖一星编了半宿草鞋。月光透过破窗棂照在契书上，签名处慢慢显出一行小字："本合同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晨雾未散，生产队的上工锣己敲响。葛二蛋扛着"法宝"铁锹往田里走，后脖颈的绿光在朝阳下若隐若现。道观屋顶上，朱有标送的芦花鸡突然口吐人言："傻蛋！傻蛋！"扑棱着翅膀往深山飞去。
翠二娘冷着脸往青年背篓塞窝头，忽然摸到张纸条："今晚三更，带十斤粮票来学真本事！"落款画着个歪扭的八卦。姑娘冷笑一声，把纸条塞进灶膛，火苗蹿起时隐约显出"五年出师"西个字。
山路上，葛二蛋的破草鞋甩出个漂亮弧线，正巧砸中巡逻的民兵队长。嫖一星举着铁皮喇叭满村喊："爱徒快来！为师教你腾云驾雾！"细看那"云雾"竟是公社粮仓飘来的糠粉。
夕阳西下时，道观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嫖一星所谓的"刀枪不入功"，实则是让徒弟顶着门板接飞刀。葛二蛋举着缺口的铁锹满院逃窜，锹面上新刻的"革命无罪"西个字，在晚霞里泛着血色红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