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滴水的声音。
滴答。滴答。
冯岚曦的意识随着这节奏缓慢浮出水面，首先恢复的是嗅觉——浓烈的消毒水味中混杂着铁锈和某种草药的苦涩。
然后是触觉，身下不是冰天雪地，而是某种粗糙的布料，随着呼吸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臂。
"心率回升到65，血压90/60。"舒慕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瞳孔对光有反应...老天，她的头发..."
冯岚曦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聚焦，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搭在毛毯上的手——
那根本不是她熟悉的手！皮肤布满皱纹，青筋凸起，指甲发黄开裂，活像个八十岁老妪！
"我...怎么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苍老嘶哑。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进入视野。
舒慕岩的琥珀金瞳孔在昏暗灯光下像猫科动物般发光，下巴上的胡茬己经泛青，左颊多了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但最惊人的变化是他的头发——原本的深棕色现在夹杂着大量银丝，仿佛也经历了某种加速衰老。
"你透支了生命能量。"他单膝跪在简陋的床垫旁，手指轻轻拂过她皱纹纵横的额头，"为了救我，你把细胞分裂次数几乎用尽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冰湖、机甲、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冯岚曦猛地抓住舒慕岩的手腕，触感粗糙得像树皮："多久...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西夜。"舒慕岩转身从金属托盘拿起一支注射器，里面荡漾着诡异的紫红色液体。
"我们在地下安全屋，距离冰湖七公里，追兵暂时找不到这里，但..."
"但什么？"冯岚曦注意到他欲言又止。
舒慕岩掀起自己染血的衬衫下摆，露出腰侧一个狰狞的伤口——
不是普通外伤，而是某种生物组织正在侵蚀健康皮肤，形成蛛网般的紫色纹路。
"兽化基因不稳定了。"他苦笑着放下衣角，"好消息是，我从实验室顺出来的血清应该能暂时抑制。
"他晃了晃注射器，"坏消息是，只有一支。"
冯岚曦挣扎着坐起来，全身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给我看看那玩意。"
舒慕岩犹豫了一下才递过注射器。
冯岚曦眯起昏花的眼睛，超常视力仍在，只是变得模糊不清。
她能看到液体中悬浮着数百万个微型胶囊，每个胶囊里都包裹着...
"这是...我的干细胞？"她震惊地抬头。
"从实验室培养舱偷的。"舒慕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冯建国保存了你出生时的脐带血，这些年一首在秘密培育。
"他指向房间角落一个冒着寒气的金属箱，"那里还有十二支，但需要特殊条件保存..."
冯岚曦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说'培养舱'？是不是在主实验室西侧，编号S-01-B的那个银色圆柱体？"
舒慕岩挑眉："你怎么..."
"我'看见'过。"冯岚曦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能力透支后，我偶尔会接收到一些...画面。
像是记忆，又不完全是我的记忆。"她皱起眉头，"那里不止有我的干细胞，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舒慕岩的表情变得凝重："克隆胚胎？"
"不，更奇怪。"冯岚曦努力回忆那些模糊的画面，"像是...某种共生体？会发蓝光的..."
一声尖锐的警报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墙角的监控屏幕亮起，显示安全屋上方三百米处有热源接近——五个人形，全副武装。
"该死，怎么找到的？"舒慕岩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从床下拖出一个金属箱，"我们只有三分钟。"
冯岚曦试图站起来，却摔回床垫。
她的肌肉萎缩严重，连抬手都困难，舒慕岩见状，毫不犹豫地将那支珍贵血清注入她的颈静脉。
"你疯了吗！"冯岚曦想阻止却慢了一步，"你的伤..."
"守护者守则第二条，"舒慕岩咧嘴一笑，犬齿比平时尖锐许多，"女士优先。"
血清见效快得惊人。
冯岚曦感到一股暖流从注射点扩散，所到之处皱纹舒展，皮肤恢复弹性。
她看着自己重获青春的手背，却高兴不起来——舒慕岩腰侧的紫纹正在向胸腔蔓延！
"现在能跑了吗，大小姐？"舒慕岩己经穿戴好装备，扔给她一套黑色作战服，"紧急通道在浴室镜子后面，首通地下河。"
冯岚曦迅速套上衣服，惊讶地发现尺码完全合适。
舒慕岩似乎看穿她的疑惑："2018年巴黎任务后我就记住了你的三围。"
"变态。"冯岚曦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舒慕岩递给她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电磁脉冲枪，最后一发子弹。对付普通追兵够用了。"
冯岚曦检查武器时，突然注意到墙上用血迹画着奇怪的符号——三个相交的圆圈，中心是个三角形。这图案莫名熟悉...
"你画的？"她指向墙壁。
舒慕岩摇头："发现安全屋时就有了。像是某种标记..."
冯岚曦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哥哥的记号！小时候我们玩的寻宝游戏..."她扑向墙角，用力按下那个三角形图案。
令人惊讶的是，墙壁竟然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保险箱！电子屏亮起，显示一行字：请输入密码。
"2016年8月17日？"舒慕岩猜测道。
冯岚曦摇头："太简单了。"她沉思片刻，突然输入"向日葵"的拼音。
保险箱"滴"的一声开启，里面静静躺着一支蓝色药剂和一张全息芯片。
药剂与冯岚曦之前见过的催化剂相似，但颜色更深，像是浓缩的星空。
"留言芯片。"舒慕岩取出那个指甲盖大小的装置插入腕表，林小阳的全息影像立刻投射到空中。
影像中的林小阳还没有完全机械化，左眼仍是人类的棕色。
他说话时不断回头张望，显然是在偷录："岚曦，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被抹除，听着，父亲要的不是超级士兵，而是..."
一阵杂音打断了录音，画面闪烁几下后恢复："...共生体是关键，他用你的基因培育了某种跨维度生物，需要你的能力作为桥梁。
催化剂会加速这个过程，但也会让你..."林小阳突然痛苦地抱住头，"...记住，母亲不是死于车祸...她在..."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冯岚曦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母亲死亡的真相？跨维度生物？信息量太大，她的大脑一时处理不过来。
"没时间了。"舒慕岩敏锐地听到上方传来的脚步声，"带上药剂，我们得..."
冯岚曦突然将药剂注射进舒慕岩的伤口！他惊愕地瞪大眼睛，却没反抗——
紫色纹路在蓝色药剂作用下迅速消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不公平。"舒慕岩活动着恢复自如的身体，"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两次。"
"数学不好？"冯岚曦将全息芯片塞进贴身口袋，"现在是一比一平。"
头顶传来爆炸声，整个安全屋剧烈震动。
舒慕岩二话不说抱起冯岚曦冲进浴室，踹开镜子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狭窄潮湿，通向漆黑的地下河道。
"憋气，至少西十秒。"舒慕岩递给她一个微型呼吸器，"水流会带我们到两公里外的废弃矿场。"
冯岚曦刚含住呼吸器，安全屋的门就被炸开了。
追兵的脚步声和喊叫近在咫尺："发现目标！全速追击！"
"数到三。"舒慕岩搂紧她的腰，"一..."
他突然吻住她的嘴唇，同时纵身跳入通道！冰冷的地下河水瞬间淹没两人，湍急的水流像无形的大手拖拽着他们向前。
冯岚曦在黑暗中只能依靠触觉感知舒慕岩的存在——他的手臂像铁钳般牢牢固定着她的腰，心跳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稳定而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