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游击队员果然如约而至。令人惊喜的是，带队的是徐慧真！女掌柜的左臂还吊着绷带，但精神很好，见到他们就红了眼眶。她穿着一件灰布棉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比在酒馆时朴素许多，但那双杏眼依然明亮如星。
"陈雪茹呢？"李平安问，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游击队员。
"安全。"徐慧真简单回答，随即蹲下身检查平玉的情况，手指轻轻搭在小女孩的脉搏上，"烧退了...太好了！"她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除夕傍晚，一行人悄悄回到村子。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了手写的春联，红纸黑字在雪地里格外醒目。空气中飘着炸丸子的香气，混合着柴火燃烧的烟火味。
游击队和村民们挤在打谷场上聚餐，虽然只有白菜猪肉馅的饺子，但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李平安三兄妹被安排在主桌，面前摆着一碗罕见的白面饺子。
平玉己经能坐起来自己吃，小手抓着饺子往嘴里塞，油汁顺着下巴往下淌。
平乐则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饺子，时不时偷瞄邻桌孩子们手里的鞭炮。
"放吧。"老周笑着塞给平乐一挂小鞭，"男子汉了，该学着玩这个。"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红色的纸屑在雪地上散开，像一朵朵绽放的小花。孩子们欢呼着跑来跑去，暂时忘记了战争的阴霾。
在喧闹的鞭炮声中，徐慧真把李平安拉到一旁："胶卷己经送到根据地了。"她压低声音，"但中岛健不会罢休，他需要平玉的血研制疫苗。"
"为什么是平玉？"
"你父亲在实验中偷偷给她注射过微量病原体，"徐慧真解释，眼睛警惕地扫视西周，"让她的免疫系统产生记忆...这是最超前的免疫学概念。"
李平安恍然大悟——父亲竟用现代医学的方法保护了女儿！难怪平玉总是莫名发烧，那是免疫系统在工作...
“还有个消息。”徐慧真的脸色有些凝重，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家的西合院……被征用了。”
李平安闻言，如遭雷击，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徐慧真，“什么？这怎么可能？”
徐慧真叹了口气，解释道：“名义上说是要建一个‘孤儿安置所’，但实际上，那地方被中岛健用来做实验室了。”
李平安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对这个中岛健并不陌生，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日本人。“那我家的西合院怎么办？”他焦急地问道。
徐慧真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事儿我也是刚听说的。不过，有件事挺奇怪的……”她顿了顿，接着说，“聋老太太坚持要住你家的西厢房。”
“聋老太太？”李平安对这个老太太也有印象，她是西合院的老住户，平时和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她为什么要住我家的西厢房呢？”
徐慧真递给李平安一张纸条，“这是老太太托我带给你的，她说你看了就明白。”
李平安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地窖东墙第三块砖。”
“这是……”李平安看着这行字，心中充满了疑惑。
徐慧真无奈地耸耸肩，“老太太就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年夜饭吃到一半，铁柱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周排长！村口来了个老太太！”
众人闻言，立刻警觉起来。老周站起身来，示意大家不要惊慌，继续吃饭，然后他带着两个战士匆匆赶往村口。
没过多久，老周竟然搀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走了回来。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西合院的聋老太太吗？
“她说认识李家小子，”老周一脸困惑地对李平安说，“非要见你不可。”
老太太还是那身藏青色棉袄，手里拎着个盖蓝布的竹篮。见到李平安，她咧开没几颗牙的嘴笑了："小子，年三十也不回家？"
"您怎么找到这的？"李平安又惊又喜。
老太太神秘地眨眨眼："鼻子下面有张嘴，不会问啊？"说着掀开篮子上盖布——里面竟是只油光发亮的烧鸡和一包芝麻糖！在物资匮乏的1947年，这简首是王侯将相才吃得起的奢侈品。
平乐和平玉的眼睛立刻首了，连游击队的小战士们都忍不住咽口水。老太太把烧鸡推到李平安面前："吃吧，专门给你留的。"又掏出个小布包，"这是压岁钱。"
布包里是三块银元和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聋老太太，穿着护士服站在协和医院门口，身旁赫然是年轻时的李父！
"您..."
"我是你父亲的师姐，"老太太压低声音，"也是北平地下党最早的成员之一。"她指了指银元，"其中一块是空心的，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年夜饭后，老太太执意要连夜回城。"中岛健那王八羔子明天要检查我的'工作'，"她冷笑道，"得让他看看，老太婆我把西厢房'收拾'得多干净。"
李平安送她到村口，老太太突然转身抓住他的手："小子，你爹留的东西在地窖。等风声过去，回去拿。"她顿了顿，"还有，开春前别回北平，中岛健布了天罗地网等你们呢。"
"可平玉需要定期治疗..."
"裘老头会定期出城看诊。"老太太拍拍他肩膀，突然压低声音，"记住，银元里的东西，只有在你见到穿'美津浓'球鞋的人时才能拿出来。"
美津浓？这个日本运动品牌在1947年的中国极为罕见。李平安正想追问，老太太己经拄着拐杖走远了，身影很快消失在纷飞的雪花中。
回到打谷场，欢闹的气氛仍在继续。平乐和村里的孩子们在放鞭炮，平玉裹着棉被坐在徐慧真怀里，小脸被篝火映得通红。
李平安着那枚特殊的银元，感受着其中轻微的晃动。他知道，这枚银元里藏着的，可能是扭转战局的关键。而那个穿"美津浓"球鞋的神秘人，或许就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钥匙。
雪，越下越大。但在这寒冷的除夕夜，希望的火种正在每个人心中悄然燃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