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端坐将军府正堂，审视着各地军报。关东诸侯讨伐董卓的结局，依史册所载与当今天下大势，他几乎可以断定，不出一年必将草草收场。
反倒是京兆尹长安飞地及并州西河郡的急报，格外引他注目。华雄抚掌大笑，赞不绝口：
“好一个钟元常，好一个程仲德。”
见华雄喜形于色，下首的贾诩与陈宫相视一笑，曹仁却忍不住问道：
“如今关东大乱，雒阳周遭烽火连天，不知何事令君侯如此开怀？”
华雄扬了扬手中帛书，笑道：“元常来信！经半年周旋，他己获京兆尹与长安士族，得其拥戴入主长安，更说服皇甫老帅，允子义所部一万骑步人马尽数接管长安及京兆各县防务！老帅见子义所部入京兆后于民秋毫无犯与先前西凉军行径判若云泥，甚是嘉许，己亲自上表荐子义为镇西将军。此外，更收得皇甫老帅旧部及郡兵万余。”
他顿了顿，眼中赞赏更浓：
“至于仲德，更是了得！一年前仅携三千步兵、半年粮械，并一千死囚入西河郡，竟真实现了当初立下的誓言！如今一年之期，西河郡己有三千铁骑、八千步兵，粮饷自足。南匈奴各部对其更是心悦诚服！”
堂下曹仁、张辽、高顺三将闻言，皆是大喜过望，纷纷称颂钟元常与程仲德大才，亦不忘恭维华雄慧眼识人。
曹仁与张辽素来交好，此刻更是笑着打趣道：
“文远将军，子义此番随元常先生不声不响立下大功，眨眼间官位便越过了你这度辽将军。只怕此刻，你比谁都急着出并州建功立业吧？”
张辽脸上一热，正色道：
“子孝兄休要取笑！子义将军勇略本就不在你我之下，如今辅佐元常先生收服三辅重镇长安，更得皇甫老帅亲荐为镇西将军，辽心悦诚服，岂有半分妒意？”
曹仁与张辽自黄巾之乱便并肩作战，入并州后情谊愈笃，这等玩笑自是寻常。
然而，一旁素来不苟言笑、被军中呼为“冷面将军”、人缘欠佳的高顺，脸上却不自觉地掠过一丝落寞。
华雄目光如炬，瞬间捕捉到高顺的神色变化，心中了然。
高顺非出身并州本土，莫说如今太史慈己高居镇西将军，便是当年在雁门关自己为城关尉时，张辽尚在其下。
可短短数年，张辽自阵斩敌鲜卑大将轲比能起家，又历经平黄巾、雒阳护驾赵王等功勋，步步擢升为度辽将军，俨然主公之下并州军第一人。
即便是宋宪、侯成、魏续等才干、战功均不如己，且起步更晚的并州旧将，也己与自己同为骑都尉。
曹氏、夏侯氏诸将更是分领各郡，独掌一军，皆为将军府首属校尉，念及此处，高顺心中难免泛起几分失落。
“孝父！”
闻华雄点名，高顺立刻出列，抱拳应道：
“末将在！”
“你随本侯多久了？”
“回禀君侯，己有八载。”
“孝父治军之严谨，本侯深悉。若论以精兵布设野战冲锋之锐阵，麾下诸将，恐无出你右者！”
华雄目光灼灼，沉声道：“如今关东群雄并起，黄巾余烬未熄，京畿战火未休，西凉叛乱未平。本侯不日亦将提兵出征，正欲委你一路主帅重任。望孝父勤研兵法，精进战阵，切莫让子义、文远、公明专美于前！你，可能做到？”
高顺闻华雄并未忘却自己，更寄予厚望，胸中激荡，声音微颤却无比坚定：
“末将高顺，定不负主公重托！”
华雄与麾下主要文武又议了一番关东与雒阳战事演变之局，安排细致军政后，便遣众人散去，独留贾诩与陈宫。
见堂下只余心腹二人，华雄方才将憋在心中许久的程立来信详情道出：
“公台，仲德这一年行事，当真……令人侧目。他竟令人尽数施哑药于那一千穷凶极恶的囚徒，令其假扮塞外鲜卑胡匪，劫掠西河本土豪族与外州商队。以此斥责南匈奴各部戍境不利，致使鲜卑流寇侵入；更倒逼本土豪族出钱、出家奴，助他组建军队‘剿匪’。随后，数日之内斩‘胡匪’首级千余悬首示众，彻底震慑南匈奴各部。如今，南匈奴小儿闻仲德之名皆色变！”
陈宫闻言，脸色惊变。贾诩脸上却依然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
陈宫肃然道：“主公，一年前仲德与主公立约，众僚皆言万难，唯宫深信其能，必有所为。然宫万万未料，竟用此等手段！此雷霆之举虽用于囚徒，用以震慑豪强与匈奴，但……终究过于酷烈。须知物极必反。宫建议，速召仲德回晋阳任职，转调崔元平为西河郡守兼领护匈奴中郎将，行安抚之道。再遣有胡人血统的胡车儿将军任西河郡都尉辅佐。如此一张一弛，则西河根基方能更为稳固。”
华雄颔首，转问贾诩：“文和以为公台所言可行否？”
贾诩微笑道：“公台之议极为稳妥。崔元平施政宽和，长于调和。然在下另有一虑：如今京畿、关东大乱，诸侯野心昭然。并州用兵出州之日不远。晋阳乃州治首府，他日主公若亲率大军远征，时日必久，若有外州诸侯亦或董卓遣人渗透勾连，恐有鞭长莫及之忧。在下愚见，莫如调程仲德为太原太守，以其西河之余威，震慑州内宵小，更为妥当。”
华雄思忖片刻，决然道：“公台、文和所言皆在理！既如此，即刻行文：命崔元平与程仲德速速交割，调换职务。另着袁涣、河东杜畿筹措粮草；张辽整顿太原兵马，领五千铁骑、一万步兵；曹仁、曹昂随军；文和以军师祭酒随行参谋。五日后，随本侯兵发河东，与徐晃、杨奉所部汇合！”
他目光炯炯，继续下令：“擢高顺领中郎将，以宋宪、侯成、魏续为副，统五千铁骑、一万步兵；公台随军参谋；华歆随行拟诏。尔等星夜进兵左冯翊，接管全郡后，即由华歆任左冯翊太守！再传令长安钟繇，预筹粮草。待时机成熟，令太史慈率一万步骑，与高顺、公台合兵，以讨董为名，强取右扶风郡！此策既定，关中大局，当可一举底定！”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