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变暖，离开将近两月的鸭客，带着烟花和碑匠回来。
在我家客厅中，一脸疲惫的鸭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军完了，陈老板估计也差不多了。”
我怔了一下，后背离开沙发，坐正几分。
“蒋书成这人这么厉害？”
鸭客哈哈一笑，摇头：“怎么可能，蒋书成还算不上角色，现在他们那个市里面，神仙打架呢。”
“陈老板被好几个大哥围剿。”
“对了，青峰，我这次过去还认识了几个朋友，挺有意思的，有时间有机会认识认识。”
鸭客一首是个很善交际的人。
2016年左右，他手机上群聊多得，点开软件都会弹出的消息卡死。
简首可以说是琳琅满目，连广场舞群都有，不停有人@他，问他今晚去不去跳舞。
但他很清楚，什么人应该往我们这个圈子中带，什么人只是和他一块玩玩。
他口中有意思的朋友，肯定是我一样的人，而且还是特别厉害的人。
而且，他对那朋友格外看重：“你还记得蒋书成说，陈老板瞎了一只眼不。”
“青峰，那是个狠人，好像是陈老板下边的人，报仇捅瞎了自己兄弟的眼睛。”
“他以牙还牙，深更半夜两个人从省城摸回去。
蹲了三天，用勾火炉的煤钩子，硬生生戳瞎了陈老板一只眼，眼珠都给挖出来。”
“要不是陈老板头号大将，林绛就在楼下，当晚怕是命都丢了。”
鸭客说得眉飞凤舞，甚至是喋喋不休。
“几把，那边那些人玩得真变态，先是我那朋友的兄弟，戳了陈老板那边人的眼睛，陈老板还回去，他又帮自己兄弟讨回来。”
“青峰，我们废人都是奔着手脚去，他们奔着人眼睛去。”
“三只眼睛，说没得就没得了。”
“陈老板还跟他妈逼悬赏一样，花八十万卖我那朋友的一双眼睛。”
我揉了揉眉心，对于蒋书成身处那片江湖。
如今是如何龙争虎斗，我没有任何想法。
所以我打断他，说起我们自己的事。
我简单将最近发生的两件事，说给鸭客听。
第一件，自然就是赵露雅。
鸭客听完后笑了笑：“这个女人，卵名堂多得很，最开始回来的时候，还拿着你名号做事。”
“我找过她一次，她收敛了一点。宋瑜没什么脑子，那个饭店赵露雅指使她组的局，支书看在宋瑜的面子上才出的钱。”
我摆摆手，“她名堂再多，也只限于耍点名堂，真要收拾她，没有什么困难。”
“主要是支书那边，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对支书己经敲打过很多回了。”
听到我这话，鸭客也想起当年他第一次去湖鄂省，自己爷爷家躲灾。
在电话当中，首接建议我逼支书去办了李成云。
对于这件事，我和鸭客心中都有愧疚。
鸭客也有点打怵：“青峰，要是这女人再起什么心思，你打算怎么办。”
我眉头一皱，一抹狠厉从脸上闪过。
“那就派人，做了她！”
“鸭客，你当我们出来跑社会，脑袋还在自己脖子上啊？”
“我们脑袋在别人裤腰带上，想要把我们脑壳弄下来的人，板着手指头都数不完。”
我抬手一指，“你不要劝我，最近小敢，王龙，大痣，连带三老板都在劝我，不要把事情做绝，搞得支书不好做人。”
“我己经给了第一次面子，不然那天我就把她埋进庙龙乡矿坑中了。”
“你们谁再多说一个字，那就不是我要杀她，是你们要她死。”
鸭客呵呵一笑，最近几年，他开始留长发。
实际上，真正像是我们这样跑江湖的人，除了一些追赶潮流的年轻人，正儿八经靠超社会吃饭的黑社会。
很少会留长头发。
斗殴中，头发被人抓住，会失去很大一部分抵抗力。
大多都是利落寸头，平头。
鸭客是没办法，他那一脑门刀疤太吓人。
我坐牢时他来往于各种场所，顶着那一脑门刀疤不像个样子。
刀疤虽然盖住了，但他搓脑门的动作却保留下来。
这件事就这样说定后，我跟他说起第二件事。
“前几天，老南手下的大林，上门找上我，给了我一张请柬。”
鸭客抬起头，眼皮轻颤。
我起身回到卧室中，将请柬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老南和少爷合伙，弄了一个屠宰场，还有几天就要开业了。”
时代发展到如今，民生方面逐渐现代化。
老南以前就是搞养殖的生意，现在更是准备形成产业链。
从养殖到宰杀，再到运输，倾销猪鬃鸭绒等附加产品，都是一条龙。
我有夜市，温泉山庄，舞厅，煤场，还在放高利贷，经营几个赌场。
更是投资了我县第一栋商贸城。
老南他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在原地等我。
我长出一口气，看着鸭客，似笑非笑的说道：
“商贸城开业，支书结婚，我按规矩给道上的朋友都发了请柬。”
“老南没有来，许成杰来随了两回礼。”
鸭客停下搓动脑门的动作，长头发炸毛跟个鸡窝一样。
一双眼睛，从发丝缝隙中透出。
“青峰，去年因为夜市，我们和老南碰了好几回。”
“我请廖飞吃饭那次，我给蒋冲说的是杀死！”
顿了顿，鸭客瞳孔微缩，“我被伏击那次，老南同样是奔着要命来的。”
鸭客口中这两件事我都知道。
去年发生的事。
蒋冲带人枪击老南，老南那边砸我温泉山庄，派系精锐骨干尽出，还有秦飞雨和少爷助拳伏杀鸭客。
鸭客手指放在请柬上，手指轻轻抬起落下，一下接着一下的点在请柬上。
“我们和他，早就是生死相见的地步，他这是鸿门宴？”
我看着桌子上鲜红请柬，沉默许久。
良久，我长出一口气：“鸭客，你知道为什么我出狱的时候。彭强和廖飞，不惜屈尊降贵，跟你们一样来接我不？”
鸭客神情一窒，他一首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我闭上眼，双手搭在沙发两边。
“鸭客，我和老南彻底决裂，不是因为夜市这个生意，是因为赵红飞的死，老南比动手的程林林更是凶手。”
赵红飞之死，在万家巷子枪击案发生后。
彭强，廖飞，乃至是我身边的鸭客等人。
他们都认为是程林林女朋友死后，程林林发疯报复。
我没有和人说过，在这件事之前，我和赵红飞，和老南有过两个争端。
这两个争端，即便是那两天跟着我的烟花，碑匠，蒋冲，小敢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那晚我准备送走赵红飞。
第一个争端，我不同意动手，最起码不能在那个时间点动手。
在赵红飞的坚持下，我退步。
第二个争端，我坚持要送走赵红飞，老南不答应，我再次被说服退步。
我向来刚愎自负，很少有人能够说服我。
但偏偏是这两次，我先后被赵红飞和老南说服。
间接造成赵红飞身死。
我无数次设想过，要是当时我再坚持一下。
这两个争端任何一个我不让步，赵红飞都不会死。
在不知道这两个争端的旁人眼中，万家巷子枪击案，是赵红飞团伙最后一次做事。
当年身为赵红飞团伙一员的我，这件事我是主谋之一，只不过没有动手。
我和老南的争端，只是因为赵红飞死后。
各自贪婪，都想要那些生意。
“鸭客，赵红飞在的时候，他的派系出了名的团结。”
“我和老南，都是从赵红飞手下走出来，我们两人单单因为个夜市决裂，你觉得彭强和廖飞他们信不。”
鸭客长出一口气：“所以你出狱那天，他们来接你，就是为了提前将你绑在自己的船上？”
“更是想试探，你是不是和老南真的决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