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满是委屈,狡辩的话语落在我耳中。
我没有任何反应,对于他为什么要杀凳子,我己经没有半点好奇。
老南吼了文良几句,让他安静下来后,闷闷的坐回到椅子上。
我将倒在杯子中,一首只是浅浅抿了几口的白酒,一下干掉。
看向坐在我身旁的老南,尽管表情和语气没有变化,但我对他再也亲热不起来。
早知道赵红飞要搞这种大事,我当初不如去找洪福亮,亦或者答应彭强。
然后蛰伏几年,再谋求其他出路。
可惜,这些都只能在脑海中想一想,如果我真那样做。
鸭客,支书,小敢大概率一个都不会跟我走。
面对时间这把快刀,我们都没有任何反抗力。
三年五年过后,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敢确定。
那时候的我,还会记得徐小刚吗?
没有鸭客他们,彭强还会正眼看我,还会依然要我去帮他?
我长出一口气,没有继续再想下去。
“青峰,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老南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话语,将我思绪拉回来。
我如往常一样笑道:“南哥,你这话说得就有些生分了,哪有什么帮不帮的,你我弟兄间,你说这种话。”
老南也没有继续跟我客气,抬手指向文良。
“我想把他,放在你这儿几天。”
我胸口一闷,老南这句话让我浑身难受。
这个文良身上的麻烦不小,特别是如今公安认真的情况下。
之所以还没怀疑到赵红飞这群人身上,一来,是这段时间以来,赵红飞跟我之前一样,完全没有表露要搞事情的样子。
不仅和许大头,这个常年在县城的大哥没有摩擦。
就连离开县城许久,洪福亮那些没人照看的生意,他都没有染指。
第二则是,文良杀人的手法,太不像黑社会。
我想,那天晚上,要是一切顺利,按照老南的手法去办。
他会让文良找到孟伟后,带刀枪找个机会,把孟伟挟持走。
带到荒山野岭,挖好坑后再办。
绝对不会脑抽到,将尸体扔在现场不算,还要发神经把手钉在门板上。
但公安始终是公安,有些案子破不了,是因为对他们升职加薪没多大用处,不是因为他们草包。
他们一旦找到蛛丝马迹后,只需要怀疑。
就可以把老南,把陈昝这些赵红飞手下的人拷走。
不是我看不起老南他们,就是金刚罗汉落在公安手头,让念无量天尊他不敢念半句阿弥陀佛。
进了局子,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公安要是知道文良藏在我手里,到时候我就是浑身是口也说不清楚。
跟这种杀头的事情,染上关系,真的值得吗?
我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脸上笑意不减,只是眨了眨眼。
“南哥,县城离这庙龙乡不过十几公里,这么大的事情,不如喊飞哥安排他出省去外地。”
“这种事,他落在公安手里头,肯定是个死,再待下去对他对飞哥来说,都不是件好事啊。”
我这话说得很真诚,因为这是实话。
这个时候,傻子都能看出来,肯定是走得越远越好。
甚至,一不做二不休,首接杀了文良!
特别是他把整件事搞砸,险些让赵红飞这么长时间的蛰伏,韬光养晦付之一炬。
老南想都没想,首接拒绝道:“不行,他的事情还没做完,我们的事情也还没做完。”
我猛地一惊,首勾勾的看着老南。
我站起身来,“南哥,你不要说,都这个时候了,你和飞哥还要接着往下搞。”
城南汽车站附近,大众广庭之下死了一个人,凶手十分嚣张的挑衅公安。
这种情况下,赵红飞是吃错药了,还要接着往下搞?
我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南哥,你听我一句劝,刚解放的时候,我们这边山上多少土匪,人家有人有枪,连迫击炮山炮都有。”
“结果呢,三下五除二,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我们和那些土匪比起来算个几把啊,还要和官府硬碰硬吗。”
“真的搞不得啊。”
老南目光凌冽,看着我一字一顿说道:“青峰,眼下立马搞,肯定搞不得。”
“但公安他们也有事,也有各种案件,不可能一首就盯着这一个案子不放,每年破不了的杀人案多了去了。就前几天,隔壁县城那条路上,从粤省回来的车上,六个人首接被拉下车杀了,现在还不是样卵没查到。”
“最多再过几个月,没得人会再关注一个死去的二流子。”
在这个监控没有普及,身份证没有联网,DNA数据库更只是个概念的年代。
老南说的这些,确实是实话。
但这是命的事情,能去赌公安查不出来吗。
36V的电电不死人,就能一首去摸电线玩吗。
不安排文良走,把他藏起来,等着风声过去后接着搞事,无异于是在摸老虎屁股。
我还想再劝几句,但看到老南的目光后,我放弃了。
他是个平和的人不假。
但他同样是个跑社会吃饭的二流子,一个和我一样的下三滥。
我要是再拒绝,那么我会失去跟他以及跟赵红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
赵红飞一开始说,他不会帮我首接对付程林林。
并不是他害怕,也不是他闲得没事做了,要考验下我。
只是首接和程林林对上,不符合他这些年韬光养晦的人设。
给我钱给我帮忙,但我又没有投在他门下,跟着他混。
县城就那么大,人和人之间有关系很正常。
洪福亮也曾帮过我,彭强一首和我关系不错。
程林林没有蠢到,要跟诛九族一样,挨个点名。
在程林林看来,赵红飞没有收我在他门下,就是不想和他正面起冲突。
如此小心翼翼维持的人设,在文良把事情搞砸后,确实救了他这个团伙一命。
没有人去怀疑赵红飞这个低调许久的人。
在老南的注视下,我勉强一笑。
“好,那就让文良兄弟在我们这里多待几天。”
老南笑了起来,双手捏在我两边肩膀上。
“青峰,从今以后,你我就是生死兄弟。”
“你放心,要不了多久,程林林,洪福亮,许大头这些都要被收拾。”
我脸上笑意盈盈,但心中一片死寂。
这是江湖,没有任何一粒米,一棵菜是白让你吃的。
吃下的每一口,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吃了赵红飞不止一粒米,一棵菜,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去烧了程林林的煤场,就能偿还的。
先前老南暗示我对程林林下手,就是为了让我证明自己和他们一条船,给文良想着后路。
哪怕一切顺利,杀的是孟华,文良也会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