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河口的北风像刀子般锋利。
周天衡裹紧狐裘，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海岸线。十五天的航行，他们终于抵达辽东。萧海里的船队没有驶向繁华的辽阳府，而是拐入一条隐蔽支流，最终停在一座无名小港。
"下船吧，天机星。"萧海里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欢迎来到大辽。"
港口简陋得可怜，只有几间草棚和土垒的仓库。但周天衡敏锐地注意到，暗处站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铠甲制式统一，绝非寻常护卫。
"这是商队？"周天衡挑眉问道。
萧海里大笑："在辽东，好商人都带刀。"他拍拍腰间弯刀，"走吧，北院大王等着呢。"
一行人换乘马车，沿着泥泞小道向北行进。李逵凑到周天衡耳边："白哥哥，这伙人不像做买卖的..."
周天衡微微点头。萧海里举手投足间透着行伍气息，那些"伙计"更是纪律严明，分明是精锐士兵假扮。这趟辽东之行，恐怕远不止"结盟"那么简单。
傍晚时分，车队抵达一座城堡。这不是中原样式的城池，而是典型的辽国边防军镇——夯土城墙呈不规则圆形，西角有望楼，正中是巨大的毡帐而非殿宇。
"萧某先去通报。"萧海里将周天衡安置在偏帐，"天机星稍歇。"
帐内陈设简单却舒适：羊毛毡铺地，铜火盆烧得正旺，甚至备好了热水。周天衡刚卸下行装，帐外突然传来争吵声。
"...汉狗也配见大王？"一个粗犷的声音用契丹语骂道。
"是上宾！"萧海里厉声呵斥，"再敢无礼，军法处置！"
周天衡假装没听懂。在现代做金融分析师时，他研究过契丹小字，没想到这时派上用场。看来辽国内部对这次会面也有分歧。
"铁牛，今晚警醒些。"他低声嘱咐，"可能有变。"
李逵拍拍板斧："俺守夜，白哥哥安心睡！"
但周天衡哪能安心？他取出贴身藏着的火器图纸和铁算盘，开始计算各种可能性。北院大王为何对梁山感兴趣？是真的需要海上支援，还是另有所图？
正思索间，帐帘被掀开。一个契丹侍女端着食案进来，上面摆着烤羊肉、奶饼子和一壶酒。侍女放下午餐却不离开，反而首勾勾盯着周天衡。
"还有事？"周天衡用汉语问。
侍女突然压低声音："星君速离，此地有诈！"说的竟是流利汉语！
"你是谁？"
"南朝人，被掳至此。"侍女语速极快，"北院大王联梁山水师是假，欲取火器技术是真。明日宴上..."她突然住口，因为帐外传来脚步声。
侍女迅速退到一旁，装作整理餐具。萧海里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个穿白袍的老者。
"天机星，这位是耶律大石将军的幕僚。"萧海里介绍道，"特来拜会。"
周天衡心头一震。耶律大石！历史上西辽的建立者，此刻还是辽国将领。此人雄才大略，绝非易与之辈。
白袍老者行了个古怪的礼，双手交叉于胸前："久闻天机星通晓天文地理，老朽特来请教。"
"不敢当。"周天衡还礼，"在下不过山野村夫。"
"村夫能造'神火飞鸦'？"老者轻笑，"星君过谦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此乃我大辽'铁浮屠'重甲图，愿与星君切磋。"
周天衡展开羊皮纸，瞳孔骤缩。这哪是什么重甲图？分明是攻城冲车的设计图！而且结构精巧，远超中原技术。这是试探，还是...
"巧了。"周天衡也取出张图纸，"此乃梁山'震天雷'改良版，正好请教。"
一老一少在灯下"切磋"起来，实则各怀鬼胎。萧海里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嘴问些技术细节。周天衡渐渐摸清对方意图——辽国确实想获取火器技术，但更想要的是...水战人才！
夜深人散，周天衡确认帐外无人后，立刻叫醒打盹的李逵："铁牛，情况有变。明日宴上无论发生什么，看我眼色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