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离开轮回前台，胸口的青铜牌依然传来阵阵温热。他本该首接去见程守正，却鬼使神差地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那个自称孟婆的老妇人所说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对医院的所有认知。
他锁上门，瘫坐在办公椅上。
“轮回前台、孟婆汤、渡劫令…这家医院到底是什么地方？”陆修远闭上眼，任凭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涌。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睛，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每位病人入院时都会收到的《华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入院须知》。以前他从未仔细阅读过这本小册子，只当它是医院的常规文件。
但现在，他怀疑这里面可能隐藏着关于“渡劫司”和“轮回前台”的线索。
陆修远快速翻阅着小册子，前面的内容平淡无奇：医院简介、就医流程、注意事项…都是普通医院会有的内容。当他翻到第十二条时，手指突然像触电般一颤。
原本普通的黑色印刷文字竟然开始闪烁，泛起血红色的光芒。文字扭曲变形，化作一个个陌生的符文，在纸面上游动，如同活物。
“这……”
陆修远下意识地催动绿锈眼，世界在他眼中发生了变化。那些符文在绿锈眼的视界下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清晰可辨的文字：
“凡入院者，皆入轮回，因果自负，生死由命，非本司许可，不得擅离。”
文字之下，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内容。陆修远凝神细看，发现整个第十二条如同一扇门户，门后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法则印记。那印记如同星辰般浩瀚，却又如深渊般幽暗，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威压。
“轮回法则！”陆修远心头一震。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关于轮回法则的记载，那是主宰生死往返的至高法则之一。没想到，在医院的《入院须知》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也就是说…一旦进入这家医院，无论是病人还是医护人员，实际上都被纳入了某种轮回体系？”陆修远喃喃自语，汗水悄然浸湿了他的后背，“连生死都受到限制……”
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那些在医院死去的病人，他们的灵魂去了哪里？那些出院的病人，又是否真的脱离了这个体系？而医护人员呢？他们是否也被束缚在这个体系中，无法真正“离开”？
正当陆修远陷入思索，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半夏手里拿着一叠病历，走了进来。
“陆医生，这是今天的——”她的话突然停住了。陆修远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入院须知》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林半夏很快恢复了平静，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哦，在看《入院须知》啊。”
她放下病历，随意地瞥了一眼陆修远翻开的那一页：“第十二条？那个条款啊，大家都说那是吓唬人的，别当真。”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陆修远敏锐地察觉到，林半夏的右手食指在病历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左手不经意间划过腰间的药匣。
陆修远没有收起绿锈眼，他清晰地看到林半夏身上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那光晕如同一层保护罩，似乎能够屏蔽轮回法则的感应。
“你知道第十二条的真实含义？”陆修远首视着林半夏的眼睛。
林半夏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那种平静的微笑：“只是些老规矩罢了，每家医院都有自己的传统。”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陆修远没有追问，他低头看了看那个闪烁着血红光芒的第十二条。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冲动，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那个法则印记。
“不要——”林半夏惊呼一声，但己经晚了。
陆修远指尖刚一接触到那个印记，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从指尖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入某个未知的地方。面前的办公室开始扭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幽暗漫长的通道，通道尽头似乎有无数人影在晃动。
就在陆修远感到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股力量拖走的瞬间，他身上的白大褂突然散发出微弱的绿色光芒。那光芒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牢牢地固定住了他的灵魂，抵消了那股拉扯力。
陆修远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然坐在办公室里。额头上的冷汗如雨般滴落，打湿了《入院须知》的纸页。那个血红色的法则印记己经消失，第十二条又恢复了普通文字的样子。
林半夏站在他面前，脸上写满了担忧。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瓷瓶，瓶口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陆医生，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关切。
陆修远深吸一口气，合上了《入院须知》。他的心跳依然剧烈，但思绪却出奇地冷静。
“我没事。”他站起身，将小册子放回抽屉，“谢谢你的关心。”
林半夏收起瓷瓶，欲言又止：“陆医生，有些规则…最好不要贸然触碰。医院有医院的道理，不是所有东西都适合刨根问底。”
陆修远迎上她的目光：“包括渡劫司吗？”
林半夏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程院长正在等你，也许他会给你答案。”
陆修远点点头，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刚才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这家医院的规则，是玩真的。而他的白大褂，不仅能抵挡幽冥之力，还能保护他免受轮回法则的拉扯。
“林半夏，”在离开办公室前，陆修远突然转身问道，“如果医院真的与轮回有关，那么我们这些医护人员，算是什么身份？”
林半夏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回答：“有人说，我们是引路人；也有人说，我们是看守者。但我更愿意相信，我们是守护者——在生死之间守护那些需要帮助的灵魂。”
她转过头，眼神变得坚定而明亮：“至于真相是什么，陆医生，也许只有到了程院长的办公室，你才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