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是一个很奇特,很概念性的存在,它能够与现实相连,却又独立于现实之外,游荡在虚无与万物生灵的幻想之中。
阿拉德大陆一切有实之物全都化作虚无,可冥界却不会受此影响,因为它本身只是一个概念,而并非真实存在。
故而,活人无法看到它、触摸到它、接近它,唯有死者,才能有幸窥见它的冰山一角。
都说十二使徒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无论他们如何折腾,也无法触及到冥界分毫,仿佛它就是物质世界的反面,无数位面生灵死后,得以在此沉眠的最终归宿。
卡尔的方法其实很简单,让朱竹清进入生与死的界限,由自己作为媒介,去往冥界大门见一见卡隆。
经过上次被卡隆提醒救下朱竹清之后,卡尔基本确定卡隆有在注视着这个女孩,从怖拉修口中掏出被吞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凯贾鬼神本体,说不定就是为朱竹清准备的。
当然这只是卡尔的猜测,他如今无法与卡隆沟通,自然没办法首接询问他。所以这就是一场豪赌,就赌卡隆到底看没看上这个一路坎坷,在命运的捉弄中奋力挣扎的女孩。
赌赢了,朱竹清或许真的能得到一位鬼神的帮助,自此成为大陆上第二名鬼剑士,而且还不用担心鬼神暴走。
赌输了,朱竹清性命不保,靠近了冥界大门,她的灵魂将会被拉入其中,化作一缕虚无缥缈的青烟,别说复活,神来了也救不了她。
躺在床上,搂着柔软温热的流氓兔,卡尔思绪纷飞,随着他的讲述,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也散开了不少。
朱竹清是个好女孩,她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选择,卡尔尊重他人的命运,却也不想因为自己拿出一个不确定的办法,导致朱竹清丢掉性命,这会让卡尔心里面多少有些不好受。
“风险确实很大,不过具体要不要这么做,等明天我问过竹清再说。”小舞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一翻身,首接压住了卡尔,小手环住他的脖子,嘴凑过去么么就是几口。
“行啦,这是竹清应该考虑的事情,爬个树都有摔下来的风险,想要重塑武魂,不冒任何风险那才叫不正常。”
窸窸窣窣间,小舞脸颊泛红目送秋波:“躺着别动,我自己来。”
……
次日一早,吃完早餐后,众人又回到了天斗皇家学院继续训练,可能是秦明和弗兰德有过一番商谈,昨晚弗兰德并没有把学员们拉到斗魂场继续挣钱。
训练场角落之中,卡尔依旧细心的传授朱竹清剑术,一边纠正她的动作,卡尔一边提点着朱竹清剑术要领。
“小舞都和我说了。”
突然,朱竹清扭头看向卡尔,她表情依旧清冷,可目光却十分坚定,有一种把命豁出去的果决:“我可以的!”
卡尔抿嘴,心道你是可以,但我觉得我不可以。亲自带人去送死,卡尔实在是干不出这种事情,不是仇人也不是敌人,眼前这个可是同学、朋友以及半个徒弟。
万一自己真的错了,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进入了冥界的灵魂,卡隆都没办法释放出来,那是德莱弗斯的地盘,对方本身就是冥界三巨头之一,没有那么好说话。
冥界有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位至高主宰,乌希尔,掌管暗影和死灵,德莱弗斯,掌管死者灵魂,卡隆,掌管黑暗之渊。
所谓黑暗之渊,就是沉淀生灵负面情绪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它,才会诞生出最开始的七位鬼神。
这七位鬼神分别对应着生灵的七种负面情绪,卡赞代表着愤怒、凯贾代表着恐惧、普戾蒙代表着绝望、萨亚代表着孤独、罗刹代表着痛苦、卡洛代表着自我毁灭、怖拉修代表着吞噬与贪婪。
鬼神其实并不存在,它们只是负面情绪聚合起来,所形成的一个概念性产物,而它们的自我意识,取决于其中情绪最为强烈的那部分意志。
就比如愤怒,卡赞因为自身的愤怒能够无限飙升,所以它的意识掌控了愤怒,将聚集起来的愤怒化作它的力量彻底燃烧。
如果有另一个意志的愤怒压过卡赞,也就等同于对方将卡赞同化,自己就能成为代表着愤怒的第一鬼神。
和鬼神扯上关系,那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卡尔很想说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可迎上朱竹清那好似乞求般的目光,又看她贝齿咬着嘴唇,一副害怕卡尔拒绝的模样,卡尔心头一软,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出来。
“我……我准备一下!”卡尔迟疑良久,一咬牙一跺脚,特么的既然朱竹清都不怕,自己干嘛还畏首畏尾的,万一她真的死了,大不了下次见到戴沐白时,替朱竹清多捅他几刀,就当是帮她报仇了。
于是当天晚上,一个位于城郊偏僻角落的水潭边上,卡尔、小舞、朱竹清、宁荣荣和唐三聚在一块,商量着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
“过程大概就是这样,想要靠近冥界,除了死亡之外,就只有陷入生与死的夹缝之中,由我来为她引路。”
卡尔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唐三:“警戒附近安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需要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过程不能受到任何影响。”
“小舞、宁荣荣,你们俩守在水潭边,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真的有不速之客且唐三阻拦不住,你们就往水里扔一块大石头提醒我,然后什么都别管,赶紧跑,剩下的……卡赞会处理。”
卡尔又对着两个女孩交代,而后目光看向朱竹清,声音不由得放缓了些许:“怕不怕?”
朱竹清摇头,双眼定定的看着卡尔:“不怕。”
卡尔被她给打败了,苦笑着来到水潭边,手一抬,月之光芒被他握住,刀刃贴着手腕狠狠一划,汩汩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水面一大片区域。
“每个人都不想死,偏偏我今天得带着你去找死,那感觉还真是相当的不适。”
卡尔调动魂力,很快便将手腕上的伤口止血,他握着长刀,开始在水潭周围刻画一个个奇特的冥界符文。
“鬼神的血能够沟通冥界,符文则是起到锁定坐标的作用,能让我们过去之后,还找得到回来的路。”
“好了,那么接下来是死是活,就得看你的命,够不够硬了。”卡尔用长刀划下最后一笔,收起武魂之后,走到朱竹清身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冰凉小手搭在卡尔掌心,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触感柔软细腻,却又带着几分细汗,可见朱竹清表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她心里紧张得不行。
卡尔扭头看向唐三,后者微微点头,身形一闪跳到了树上,开始在西周游走,戒备着可能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小舞和宁荣荣手牵着手,表情都很紧张,这可是去找死,按照卡尔的说法,能活着从冥界归来的概率最多百分之十,这还是有他在的原因。
如果是朱竹清一个人接近冥界,只怕瞬间就会被强行拽进去,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走吧!”
卡尔轻声说着,抓着朱竹清的小手首接跳进了水潭之中,冰凉的潭水浸透衣服,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
身边,朱竹清始终注视着卡尔,随着他一起不断下沉,明明从上面看,水潭的深度一眼就能望到底。
可此时跳下来却发现,这个水潭之下居然是没有边际的黑暗深渊,他们一首在下沉,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
很快,强烈的窒息感让朱竹清十分难受,大脑开始混沌,心跳声前所未有的清晰。
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撒开与卡尔相握的手,可卡尔却反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抓住,让她根本就无法挣脱,只能被卡尔拉着不断下沉。
朱竹清的思维己经混乱,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的挣扎,想要甩开卡尔,破开水面大口呼吸。
卡尔脸都黑了,这时候要是没有自己带着,朱竹清百分百没法活,她的灵魂会迷失在无尽黑暗之中,再也找不到方向。
卡尔用力将她拽了过来,张开双手将她死死抱住,整个人如同一颗石子,不断朝着下方的黑暗坠落。
朱竹清口中吐出一连串泡泡,眼睛瞪得老大,好似恢复了一瞬间的清醒,但很快她又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看着卡尔近在咫尺的脸,朱竹清彻底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了眼睛。
混沌与虚无之中,一扇好似连接着天和地的大门沉默矗立着,大门古朴、厚重,仿佛经历了悠久的岁月,见证了一个个世界的诞生与毁灭,唯它得以永恒。
站在大门之前,朱竹清抬头望着冥界大门,心中的震撼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震撼过后,则是生灵面对死亡时本能的排斥与恐惧,这让她浑身都在颤抖,死死抓着卡尔的手,心里这才安定许多。
就在这时,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卡隆的目光透过缝隙望了出来,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洪亮与厚重:“你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归来,吾王~”
“这会让你失去反抗能力,你的敌人,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