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毒辣得能把人烤化。
林凡扶着墙，大口喘气，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咕噜噜——”
肚子又开始新一轮的抗议。
那八碗阳春面，在他肚子里连个水花都没扑腾起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的，老子以前一顿饭能吃掉一座金山！”
“现在八碗面就想打发我？做梦！”
他骂骂咧咧，一抬头，脚步却猛地顿住。
前方不远处，那家“老地方家常菜馆”的油腻招牌，正对他发出无情的嘲讽。
一想到老板那蒲扇大的巴掌，还有那差点给他开瓢的啤酒瓶，林凡的屁股就隐隐作痛。
“这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肚子叫得更欢了。
他眼角余光，瞥见菜馆门口那张被风吹得有些卷边的A4纸。
“急招！餐厅洗碗工！日结！八十元！包一餐！”
八十元！
包一餐！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魔咒，死死钉住了林凡的目光。
他喉咙发干，狠狠咽了口唾沫。
“洗碗？”
“本少爷这双手，是用来签几百亿合同的！是用来抚摸绝世美女的！”
“你让我去洗那些油腻腻的盘子？”
一股屈辱感首冲脑门。
可清洁工大妈那句话，又在他耳边炸响。
“饿死才丢人！”
是啊！
饿死，才他妈最丢人！
他林凡，就算虎落平阳，也不能被尿憋死，更不能被饿死！
“不就是洗碗吗？”
“老子当年几万的生意都能谈下来，还怕这点油污？”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仿佛要把过去二十年养成的所有骄傲和矜持，都跟这口气一起吐出去。
他挺了挺快要散架的腰杆，眼神在饥饿与屈辱中反复横跳，最终定格在一抹豁出去的狠厉上。
“妈的！干了！”
林凡一咬牙，一跺脚，推开了那扇仿佛随时会倒塌的玻璃门。
油烟混合着饭菜的香气，再次扑面而来。
柜台后，老板正拿着个小本子算账，听到动静，头也没抬。
“客满！等位！”
声音依旧粗声大气，不耐烦。
林凡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头顶那盏昏暗的灯泡。
老板皱眉，不悦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来人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是你小子？！”
老板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那动作，比兔子还快！
“你他妈还敢来？！”
他下意识就想抄家伙，眼神在旁边的擀面杖和墙角的拖把之间犹豫。
林凡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老板，您……您先别激动。”
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什么……关于上次那八碗面……”
“八碗面？！”老板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唾沫星子喷了林凡一脸，“你个小王八羔子，吃老子八碗面，还想怎么样？想再来八碗？”
“不不不！”林凡赶紧摆手，生怕他真去厨房拿刀。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老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老板，为了那几碗面，您就让我在这儿干吧！”
“今天，我不要钱！”
老板脸上的怒气，瞬间卡壳了。
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啥玩意儿？”
“你说啥？不要钱？”
他上下打量着林凡，这小子穿得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似的，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林凡硬着头皮，迎着老板审视的目光。
“对！不要钱！就当……就当抵那八碗面的饭钱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能让他吃上一口热乎饭，然后堂堂正正地赚点“干净”钱。
哪怕这钱，少得可怜。
老板盯着林凡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有惊讶，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像嘲讽。
“嘿，小子，你这是跟我玩哪一出呢？”
“吃霸王餐吃到这份上，还想赖着不走，给老子打白工？”
林凡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没有退缩。
他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老板，我是认真的！”
“我什么都能干！只要管饭！”
老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摸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茬，眼神闪烁。
这小子虽然看着狼狈，但那股子劲儿，倒不像是一般的无赖。
而且，店里后厨确实缺个洗碗的。
前两天那个，嫌累跑了。
他沉吟片刻，突然一指后厨的方向，语气依旧不怎么客气。
“洗碗，一天八十，包一顿工作餐。”
他顿了顿，斜眼看着林凡。
“干不干？”
“不干，现在就给老子滚蛋！”
林凡心中一紧，接着又是一松。
他知道，这是老板给他机会了。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抬起头，迎向老板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