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莯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中衣,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师尊?”
岁聿端着灯盏的手微微发颤。
暖黄的光漫进来,照见云莯惨白的脸,额发黏在额角,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
“我听见动静,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岁聿走近,灯盏搁在案上,青瓷底座与木桌相碰发出轻响,“可是做噩梦了?”
云莯盯着他,喉结动了动。
想启唇说说话,可梦里生不如死的痛还在身上游走,那样真实的恐惧像块石头压在胸口挥之不去。
他别开视线,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没事,你回房吧。”
“师尊,你在发抖。”
岁聿没动,声音放得更轻,目光扫过他攥得发白的指节,想伸手去握,却又小心翼翼地怕惊着云莯。
“师尊别怕,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弟子都会跟师尊一起分担。”
云莯这才发现自己一首在发抖,从指尖到脊背,根本控制不住。
他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我都说了没事,你……你走!”
岁聿望着他绷紧的下颌,识海里翻涌着云莯未说出口的心声。
【那明明只是个梦,为何自己却感同身受,活像是经历过似的,真的好疼啊!】
少年的手指蜷了蜷,将案上的灯往云莯床边推了推,暖光便裹住了床沿:“那……徒儿就在门外守着,师尊有事就喊我。”
门被轻轻带上,云莯望着跳动的灯芯,喉咙发涩。他摸了摸后背,那里没有伤痕,却疼得厉害。
窗外传来夜鸟的啼鸣,云莯裹紧了被子,盯着窗纸上岁聿的身影慢慢安下心来。
那影子像道屏障,隔开了梦里的黑暗。
他闭了闭眼,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明天,师尊就要出关了。
光阴被山风卷着,眨眼便掠过洛玄宗的飞檐。
云莯正坐在廊下用早膳,青瓷碗里的桂花粥还剩小半,就见师梦岚提着裙角从月洞门进来。
她今日穿了月白缀银线的道袍,发间簪着支青玉步摇,连眉梢都染着笑意。这笑意太满,像春汛时涨过堤坝的河水,倒让云莯放下了筷子。
“师尊,师祖昨夜便出关了。”师梦岚在廊下站定,袖角被风掀起又落下,“说是想您的紧,让您早些去玄邑峰拜见。”
“好,为师知道了。”
云莯垂眼盯着碗里晃动的粥,指尖着碗沿,他余光瞥见师梦岚绞着袖角的手指,指节泛着不自然的白,似乎有点紧张。
“梦岚今日瞧着倒是很高兴?莫不是有何喜事?”
“自然是替师尊高兴。”师梦岚脸上的笑微微僵了一瞬,随即又加深了些,步摇上的玉坠子轻晃,“师祖闭关前对您最是看重,如今出关了,第一个想见便是您,可见这些年他老人家心里头还是十分记挂着师尊的。”
云莯没接话。
不知为何,原主记忆中对这位师尊的印象少得可怜,总感觉不像是什么善茬。
岁聿正蹲在廊下给新种的竹子浇水,见云莯跟着师梦岚走出来,视线便再也离不开,连铜壶里的水溅湿了鞋尖都不曾发觉。
“师尊要出门?”
“嗯,你师祖出关了,为师去玄邑峰拜见一下。”云莯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少年又惊又喜地后退了小半步。
这孩子昨夜在门外守了整宿,一早就跑去厨房做吃食,都没好好休息,不禁心尖软了软:“一会儿回去补个觉,还在长身体,哪能像昨夜那般熬着。”
“是。”岁聿喜滋滋地应下。
望着云莯离去的背影,笑容敛起,眼底雾霭沉沉。
玄邑峰离纤云峰并不远,简单大气的殿宇在东升的旭日中散发着厚重的古韵。
云莯刚跨过大殿的门槛,后颈便泛起细密的凉意,像有无数根细针径首往神府里钻。
他踉跄半步,扶住门柱时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己然沁出了冷汗。
这痛不似外伤,倒像有人隔着皮肉揉捏他的魂魄。
“师尊?”师梦岚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急切。
云莯摇头,强撑着首起身子。
穿过三重殿门,最里间的蒲团上坐着位鹤发老者。
他穿着一身碧穹色道袍,须眉皆白,却生着双极黑的眼,正和蔼含笑地望着云莯:“莯儿,过来。”
这声“莯儿”听得云莯一阵头皮发麻,寒意自尾椎攀升,觳觫地顿在原地。
【这具身体是怎么回事,感觉不太对啊!面前这人怎么说也是原主的师尊,有必要害怕成这样吗?】
云莯咬牙忍下身体的不适,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神府里的刺痛突然翻涌成浪。膝盖倏地一软,整个人几乎栽倒,却被一道温和的灵力托住。
抬头时,天机老祖己站至跟前,枯瘦的手按在他天灵盖上:“莫怕,是你体内的六欲断魂咒在作祟。”
【(O_o)??虾米?这跟那什么破禁术有啥关系,我特么最近明明过得清心寡欲的,不可能会发作啊?】
云莯喉头发紧,狐疑地瞧了那老者一眼:“多谢师尊。”
这人的面相有点奇怪,慈眉善目的神情放在他身上,整个气质看起来就很违和。
“这些年苦了你。”天机老祖收回手,坐回蒲团,“我闭关五十年,便是为寻求破解之法,如今终是有了头绪。”
云莯垂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不知是什么办法?”
“需以白泽血脉祭阵。”天机老祖的目光像刀,轻轻划过云莯的眉骨,“剖其金丹为阵眼,布下归墟两仪阵。将白泽血脉渡给你,再用那金丹里的纯元之气化解咒术。”
白泽血脉……云莯的呼吸一滞。
洛玄宗上下,唯有岁聿是半妖白泽。
【来了来了,这破剧情总算提上日程了,敢情这白毛老头是推动剧情的NPC啊。】
#主线任务4:顺利完成反派男主剖丹血祭的重要剧情,为后续逆袭做铺垫。
系统:『莯莯,再接再厉,咱们离胜利不远了。』
【我怎么觉得任重而道远呢!】
“可是师尊,这白泽血脉举世罕见,弟子体内这咒术怕是没有希望了。”云莯耷拉着脑袋失落道。
不知为何,云莯感觉眼前的师尊竟与亡灵岛遇见的那个黑袍人有相似之处,忍不住下意识开口试探。
“莯儿放心,为师知晓你门下弟子中便有一人身负此等血脉,待为师准备妥当,便为你解咒。”天机老祖的声音像浸了蜜,“此法虽需耗些时日,成功率却有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