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云莯瞠目结舌,一颗心惴惴地难受,“可知是何人所为?”
陆知秋抖着肩膀哽咽道:“那些人的面容都被黑雾遮挡,屠杀手段相当惨烈,嘴里还念着什么‘替魔尊清道’的话。”
云莯的动作顿住。
他看向岁聿,后者立刻摇头:“魔界近三月无一魔踏足人间,更没下过什么清道令。”
“即便暂时不能确定是何人栽赃,但只需看看接下来哪方人马蹦跶地最欢,应该就能猜到。”云莯蹲下身,替陆知秋拔箭的手稳得像块玉。
能做这件事的,最有可能是天机老祖,因为他有绝对的动机这么做。
也幸亏他们兄妹二人得以逃脱,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是想把水搅浑,让仙魔两界互相猜忌。”云莯边说边撕下半幅衣袖替他包扎,“将来能够有正当的名义讨伐魔界吧!小人之心!”
“你们左右也无处安顿,要不然接下来就跟我们走吧,一同去仙都找线索。”白婳在一旁说道。
陆知雪抓着云莯的手腕,血在他袖上晕开红梅:“可、可以吗?会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
“别担心,没事的,千山派的仇将来也一定可以报的!”云莯安抚道。
话音刚落,商禾突然从云莯怀里挣出来。
他摇摇晃晃走到岁聿脚边,仰起脸用额头蹭对方手背——这是他新学的“安慰”手势。
岁聿的表情瞬间软下来,弯腰把他抱进怀里,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冰凉的小鼻尖。
云莯望着这一幕,忽然注意到商禾腰扣上的玉佩在发光,那是他从平安镇带回来时一首戴在身上的旧物,此刻正微微闪烁着不显眼的暗芒。
小僵尸歪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似有星火闪过,却在他要细看时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走吧。”云莯拍了拍岁聿的肩,“仙都的门,该开了。”
晨雾散尽时,远处传来钟声。
那声音低沉雄厚,像来自地底最深处的轰鸣,是失落仙都的结界在松动。
云莯望着前方翻涌的紫雾,掌心的幻影石烫得惊人,仿佛在催促他快些,再快些,那里有他的母亲,有他的弟子,有所有真相的答案。
而在他身侧,小僵尸的手指正悄悄勾住他的衣摆,某个沉睡的灵智,正随着仙都的钟声,缓缓睁开眼睛。
失落仙都这个秘境一向不限制种族,有实力你就可以去,能不能获得机缘,能不能活着出来全看个人本事,十分公平。
一行人悄悄跟在仙门百家的弟子后面,看着前面的陆陆续续入内,云莯他们方才靠近。
“抓紧我。”岁聿的手掌覆上云莯的手,指尖微凉,却让人心安。
云莯还未回应,失重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等脚踏实地时,他耳中还嗡嗡作响,抬眼却被眼前景象震得倒抽冷气。
入目是碎玉般晶石铺就的废墟,仿佛一面巨大的圆镜破碎成西分五裂。
只见远处的凌霄宝殿坍塌了半座,鎏金飞檐扎进地缝里,像被巨手生生掰断的金枝;瑶池仙灵干涸成裂帛似的纹路,仙河上的玉桥断成了好几截悬浮在半空中,残片上还凝着未褪尽的仙纹;稍远处的零落宫殿群也都成了残垣断壁。
就连那座高耸入云的仙山也没能幸免,被斜斜一剑劈去了半个山头,平移而落在附近,乍眼一看好似母子连山一般。
若是靠近细瞧,便能发现,那山头下面掩埋了数座仙府宫殿,滚落的碎石铺了满地,早无往昔荣光。
最骇人的是凌霄宝殿前的广场,白玉穹柱断的断,倒的倒,正中央还有个巨大的足印。灵玉造就的地板愣是凹陷成坑,周遭的裂纹如蛛网般辐射开去,单是瞧上一眼,心跳便不受控地加快。
而他们一行此刻正巧落在这足印附近。
“这……”陆知雪满面惊讶,声音发颤,“从没见过哪个秘境里是这样一片废墟的啊?”
“小姑娘第一次进失落仙都吧。”白婳肯定道,“这里自三千年前现世便是这副模样,只不过这一次开放的地方更多了。”
云莯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信息,不禁生疑,这个失落仙都该不会是真的仙都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指尖轻轻划过足印边缘的石屑,里面混着极淡的仙气,却带着种说不出的腐朽感,像被抽干了生机的枯枝。
想起天机老祖所说的三千年间再无飞升者之事,云莯喉间突然一哽。
若众修士心中向往的仙界真如眼前这般成了废墟,那所有人毕生所求的‘飞升’,岂不成了镜花水月,徒劳一场?
“师尊。”岁聿突然挡在他身前。
云莯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站在足印中央,银纹正顺着岁聿的眼尾爬向鬓角,显然是感知到了危险。
他刚要安抚,身侧突然传来脆响,却见商禾不知何时蹦蹦跳跳地来到足印边,小短手正戳着凹陷处的碎石。
“商禾!”云莯心提到嗓子眼,却见小僵尸歪着脑袋,漆黑的眼睛里浮起不属于孩童的清明。
他腰扣上的玉佩亮得刺眼,原本暗沉的纹路竟泛起金芒,像是在回应什么。
“这孩子……”陆知秋凑过来,话音未落,云莯己蹲下身将商禾抱进怀里。
“先去前面的离火宫。”云莯拍了拍岁聿的肩,目光扫过不远处挂着‘离火宫’残匾的建筑。
那应该是炼丹殿,或许能找到线索。
“云莯仙尊倒是会挑地方。”耿锻瞥了眼云莯怀里的商禾,嘴角扯出讥诮,“不过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宝贝?难不成还能翻出仙丹来?”
云莯没理他,带着众人绕过足印。
离火宫的门早被掀飞,门框上还挂着半片烧焦的琉璃瓦,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药香,混着陈腐的土味。
正中央立着占据了整座宫殿大半空间的巨大丹鼎,鼎身刻满玄鸟纹,即便蒙着灰,仍能看出当年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靠墙的博古架上摆满瓶瓶罐罐,陆知秋踮脚凑近最近的一个,倒抽冷气。
“极品筑基丹?这里竟有二十多瓶!”
陆知雪凑过去,指尖拂过另一个瓷瓶:“这是生肌露,治外伤的。哥,我们……”
“挑对症的先用。”云莯己翻出几卷落灰的丹方,粗略扫过,“你们有伤在身,先补补元气。”
他话音刚落,博古架突然发出‘咔’的轻响,商禾不知何时从他怀里溜下,正扒着博古架踮脚够最上层的青瓷瓶。
那瓶子被他碰得摇晃,露出半张泛黄的纸笺,隐约能看见‘建木’二字。
云莯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