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伙?”纳兰明哲眉梢一挑,指尖轻轻划过腰间那块成色极佳的龙纹玉佩,“本王,西南王纳兰明哲。用十匹西域良驹,换朱县令百斤种薯,周县丞觉得,这笔买卖……不行?”
他今天,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朱一阳是他罩着的人。看以后,谁还敢动歪心思。
“西南王……”
“天爷!他就是西南王!”
底下的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哗啦啦”跪倒一大片。他们只听说过这位封疆大吏的名号,谁能想到,今天就活生生地见着了。
周县丞的腿肚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就老看见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跟在朱一阳屁股后头,原来……原来人家是王爷!怪不得自己几次三番下黑手,都跟打在棉花上似的。
朱一阳这小子的后台,竟然是西南王!
想到这里,周县丞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原来是王爷驾到!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下官嘴贱,说错了话,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纳兰明哲看都没看他,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滚!”
朱七七冷眼看着抖成一团的周县丞,心里差点笑出声。
十匹西域良驹?
那可是一匹能换百石粮的好东西!这买卖,划算。
她转向百姓,声音清朗:“王爷太客气了。种子可以送,但这马,得照价给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乡亲们,想不想学种这金疙瘩?想不想以后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馍?”
“想——!”
上千人的齐声怒吼,汇成一股声浪,震得县衙屋檐上的积雪都“簌簌”往下掉。
“张一龙!按户籍,分种薯!李西!带上你的人,吃完午饭就出发,去各村开讲堂!”
周县丞被愤怒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脸都成了酱紫色。
罗主簿从人缝里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大人,咱们……这可怎么办?”
“闭嘴!”周县丞死死盯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朱七七,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去府城!马上!去找粮道孙大人!”
朱一阳这个小王八蛋,肯定没把土豆的事上报!这个天大的功劳,他必须抢过来!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余晖洒在广场上,给剩下的土豆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最后一户百姓也背着一小袋希望,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朱七七蹲在台子边上,拍掉手上的泥土。
她一抬头,就看见纳兰明哲牵着他的黑马,安静地等在不远处的街角。
“朱县令,”纳兰明哲策马走近,马匹身上温热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一同飘了过来,“本王的马,何时能来领它们的种子?”
朱七七站起身,迎着寒风,笑了起来:“等王爷把那十匹‘战马’牵来的时候,种子,自然奉上。”
远处,李西那大嗓门的吆喝声顺风传来:“下一站,李家庄!都打起精神来,学种金疙瘩嘞——!”
纳兰明哲唇角动了动:“朱县令,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这土豆若是推广开来,是天下百姓之福。此事,你还是尽早上报府城,再由府城上报朝廷为好。”
朱七七心里一凛,对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发现土豆这等祥瑞,是天大的功绩,必须赶紧上报。
万一被周县丞那老狐狸抢了先,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还可能惹来欺君之罪?
“多谢王爷提醒,本官这就回去写折子!”
“上马,本王送你。”纳兰明哲语气平淡,伸手过来。
他心里己经打定主意,这道折子,他也要立刻送往京城。他的父皇虽然在许多事上糊涂,但在事关天下民生的大事上,向来拎得清。
这东西若没有朝廷出面,只怕会尽数落入奸商之手,百姓空欢喜一场。 “王爷,下官自己可以走回去!”
朱七七看着他伸出的手,很是犹豫。
她悄悄打量着他,试探着问:“王爷,再有十二天就过年了,您……要回京城吗?”
赶紧走吧,赶紧回你的京城去吧!她心里默念。这尊大佛总在西凉县晃悠,她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生怕哪天他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强”了他的女人,那她的小命可就真保不住了。
纳兰明哲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本王无诏,不得回京。朱大人难道不知?”
朱七七心里“咯噔”一下,无诏不得回京?这不就是变相的流放?他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下官……下官不知……”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皇家的水太深,她一个小小的县令,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看着朱七七脸上那藏不住的同情和惶恐,纳兰明哲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无事,本王也不想回那冰冷的京城。”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尚在宫中的母亲,他眼底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在那个地方,母妃身份低微,不知又受了多少委屈,自己却无能为力。
朱七七抬头看着纳兰明哲,脑子里己经自动开始编排一出可怜王爷被恶毒后妈和心机兄弟排挤,最终被昏庸老爹也看不起。
自古皇家无情,这纳兰明哲肯定是惹得老皇帝不高兴,发配边疆,禁锢在封地里,永世不得离开。
想到这里,她心里涌起一阵同情。
可怜啊,真可怜。
纳兰明哲察觉到她那同情的眼神,顿时郁闷了。
他才不要别人的同情!本来还想着问问小朱大人“妹妹”的事情,现在突然就没了心情。
“朱大人,马上要过年了,本王也该回营地了。”
他翻身上马,连多余的话都没说就走了。
朱七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不是吧,她又说错什么了吗?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算了算了,走就走吧,她还不伺候了呢。
正当朱七七松了一口气,想到离过年只有十多天的时间了,她准备给自己放两天假好好休息时,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出人命了!刘员外家的小姐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