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木梯在脚下发出朽坏的呻吟，沈知微攥紧虫胶唱片的手指微微发颤。右眼复明后的虹膜残留着灼烧感，仿佛那根嵌在唱片沟槽里的睫毛仍在灼烧视网膜。她将耳朵贴在橡木门上，听到楼下传来冰锥凿刻声——陆沉舟又在雕刻那具等身人偶。
"该换药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惊得她撞上门框，鎏金烛台应声坠落。陆沉舟单手接住烛台，苍白的指节被蜡油烫得发红。他今天穿着纯黑立领衬衫，领口别着鸢尾花形状的铂金领针，花蕊处渗出暗红液体。
沈知微注意到他左手拎着鎏银医疗箱，箱体表面布满爪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凹痕组成诡异的笑脸，与前世囚室铁门上的抓痕如出一辙。
"把脚伸出来。"他单膝跪地打开医疗箱，丝绒衬里上并排放着三支注射器。最左侧的针管里悬浮着珍珠母质感的液体，在月光下泛出虹彩。
沈知微蜷缩在波斯地毯上的脚踝还残留着电梯事故的淤青。陆沉舟的指尖刚触到皮肤，阁楼西面墙上的古董钟突然同时报时。青铜钟摆切割着月光，在墙面投下栅栏状的阴影。
"别动。"他忽然咬住她的裙裾下摆，犬齿撕裂蕾丝的声音令沈知微想起订婚礼上折断骨头的脆响。冰凉的酒精棉球划过脚背时，她嗅到某种熟悉的苦杏仁味——是氰化物挥发的气息。
医疗箱底层暗格弹开的瞬间，沈知微看到鲛珠脚链在月光下泛起尸骸般的磷光。十二颗南洋珍珠被雕成骷髅头形状，眼窝处嵌着血钻，连接它们的铂金锁链薄如蝉翼。
"这是新的治疗道具。"陆沉舟用手术钳夹起脚链，金属冷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两簇鬼火，"能监测你的多巴胺水平。"
当锁扣触及皮肤时，沈知微听到微弱的电流声。最末端的珍珠突然裂开，露出微型注射针头。她本能地缩腿，却被陆沉舟握住脚腕按在地毯上。沉香木气息扑面而来，他胸口起伏的频率与钟摆完全同步。
"你在害怕什么？"他贴着脚链锁扣处落下一吻，舌尖扫过珍珠表面的刻痕。沈知微突然意识到那些蜿蜒的纹路是极微小的电路板，每个骷髅耳洞都藏着纳米镜头。
阁楼深处传来木料开裂的声响。陆沉舟动作一顿，医疗箱里的注射器突然自动推进。珍珠母液体注入静脉的瞬间，沈知微看到自己脚踝浮现出荧光纹身——是倒计时的数字，正在从72:00:00开始跳动。
"这是我们的安全绳。"他着数字纹身，指甲在皮肤上划出血痕，"当数字归零时..."话音被突兀的手机震动打断，秦婉如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闪烁。沈知微瞥见号码尾数是她前世死亡日期。
陆沉舟起身时碰倒了烛台，融化的红蜡在地毯上形成手掌状的痕迹。他接通电话走向露台，法式雕花门在他身后自动上锁。沈知微趁机用发卡尖端挑开脚链锁扣，在第三颗珍珠内部发现旋转式传感器。
月光忽然暗了下来。她抬头看见露台玻璃映出陆沉舟扭曲的面容，他正用口型对电话那端说"处理掉"。医疗箱里的空注射器突然开始震颤，针管表面渗出黑色黏液，在地毯上拼出"快逃"的字样。
沈知微摸到虫胶唱片边缘的睫毛，将其刺入脚链传感器接口。骷髅眼窝的血钻骤然发烫，投射出全息影像——是陆氏集团地下实验室的监控画面，数百个维生舱里漂浮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克隆体。
露台传来玻璃爆裂声。陆沉舟掐断电话转身时，沈知微迅速将脚链复原。他白衬衫下摆沾着新鲜血迹，右手攥着半块染血的钢化玻璃，锋利的边缘抵住自己颈动脉。
"你看到了。"不是疑问句。他划破皮肤将玻璃碎片塞进她掌心，温热的血顺着掌纹渗入唱片沟槽，"这是我的诚意。"
沈知微忽然想起前世被囚禁时，陆沉舟总在深夜用玻璃片雕刻人偶。那些晶莹的碎屑落进她锁骨凹陷处，会融化成带着铁锈味的眼泪。此刻掌心的玻璃正在发热，边缘浮现出纳米级刻字：别相信季临川。
所有时钟再次报时，青铜钟摆集体转向逆时针旋转。陆沉舟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微型怀表形状。沈知微接住血表时，听到阁楼深处传来冰棺滑动的声响。
"该继续治疗了。"他抹去唇边血迹，从西装内袋抽出镶钻项圈。沈知微看清链条上挂着的正是那截断指，防腐处理的指尖正在渗出淡绿色液体。当项圈即将扣上脖颈时，她握住陆沉舟颤抖的手腕。
月光突然大盛。沈知微借着强光看见他后颈处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皮下组织的金属光泽。尚未看清细节，整座陆宅突然断电。黑暗中响起机械齿轮咬合声，脚链骷髅的眼窝亮起幽绿荧光。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沈知微发现医疗箱里的注射器全部消失。陆沉舟歪倒在波斯地毯上，项圈断指正插在他锁骨之间的穴位。她伸手探查脉搏时，听到他胸腔里传出双重心跳声。
阁楼深处传来冰棺开启的液压声。沈知微转头看见自己29岁的克隆体正赤脚走来，脚踝上戴着同样的鲛珠脚链。当克隆体伸手抚摸陆沉舟的脸颊时，沈知微看清她指尖连着生物光纤，正在往他耳道注入银色液体。
"这是第97次实验。"克隆体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你该习惯疼痛了。"
沈知微举起染血的玻璃片刺向克隆体，却在划破对方皮肤的瞬间失去意识。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沉舟骤然睁开的眼睛——他的虹膜变成了全然的金属灰色，瞳孔深处闪烁着二进制代码的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