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水晶吊灯折射成破碎的星河，我赤脚踩在镜廊冰凉的理石地面上。智能中枢的警报声在十分钟前突然沉寂，整座宅邸只剩下雨滴撞击力场屏障的闷响。
陆沉舟背对着我站在廊道尽头，黑色衬衫浸着冷汗贴在后背。他面前那面鎏金镜框的全身镜里，另一个"他"正用雕刻刀在镜面划出深痕。
"你总是心软。"镜中人偶师歪着头轻笑，刀尖划过镜中我的倒影脖颈，"这么好的容器，就该永远封存在紫檀木里。"
真正的陆沉舟突然暴起，拳头穿透镜面抓住对方衣领。玻璃碎片暴雨般坠落，我看到两个身影在无数镜面的折射中扭曲重叠。当第三块镜子迸裂时，我终于看清——每片碎镜里都映着不同时期的我：二十二岁披着婚纱的、二十九岁蜷缩在花房的、甚至还有十五岁初遇那日校服上沾着鸢尾花粉的......
"知微别看！"主人格的陆沉舟突然嘶吼。他的右手被镜中伸出的刻刀贯穿，鲜血顺着紫檀木纹滴落，在镜面汇成诡异的图腾。
我扯下窗帘绑住流血的手腕，突然注意到那些血迹正在镜面重组。细小的血珠沿着看不见的轨迹游走，渐渐勾勒出神经突触的图案——这分明是上周我给陆沉舟做的脑部CT影像。
"原来如此。"我颤抖着抚上镜面，冰凉的玻璃突然变得灼热。那些血迹构成的图案开始顺时针旋转，在某个瞬间突然具象成治疗流程图。最后一滴血珠停在颞叶位置，那里用花体英文标注着：治疗进度47%。
镜中人偶师突然发出痛苦呻吟，他胸前的怀表链子正在消融。我抓住时机扑向最近的那面镜子，任由碎玻璃划破掌心。当我的血与陆沉舟的血在镜面交融的刹那，整条镜廊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碎裂声。
"你居然......"人偶师踉跄后退，他的左眼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无数镜面中的"我"突然同时转头，二十二岁的我捧起二十九岁我的脸，十五岁的我伸手捂住镜中陆沉舟流血的伤口。
我趁机抱住实体化的主人格，他后背的衬衫早己被冷汗浸透。当我们肌肤相贴的瞬间，那些游走的血珠突然凝成实体，在空中拼出鸢尾花标本的轮廓。花瓣上的S.Z.W缩写突然化作金色粉尘，飘向走廊尽头的暗门。
"别去......"陆沉舟的手指深深掐进我肩膀，他耳后的芯片植入点突然亮起幽蓝光芒。我这才发现他的虹膜正在交替闪现金银双色——这是双重人格开始融合的征兆。
头顶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我抬头看见智能中枢的金属外壳正在龟裂，那些裂缝的形状......竟然与陆沉舟锁骨处的伤疤一模一样。当第一块金属板坠落时，我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小心！"我的后背撞在凸起的镜框棱角上，血腥味在口腔漫开。陆沉舟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翻身将我护在身下，任由那些带着电流的碎片划破脊背。
诡异的寂静中，我听见阁楼传来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嗒声。那声音让我想起上周在实验室见过的仿生骨骼，却又混杂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怀表突然从陆沉舟口袋滑出，表盘上的裂纹正渗出淡金色液体。
"还剩......"他沾血的手指抚过我锁骨处的二维码纹身，"三小时十七分......"
暗处传来针管推进器的轻响。季临川站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金丝眼镜映着楼下血腥的浪漫。他指尖把玩着从沈知微发梢采集的血珠，试管标签上赫然写着"克隆体7号活性验证"。
阁楼地板的缝隙间，一只机械义眼正透过裂痕注视着这一切。沾着黑猫毛发的金属爪尖轻轻叩击暗格，全息投影仪在墙面上投出倒计时——02:59: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