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因宝玉重伤和家宅不宁心力交瘁,正歪在炕上由金钏儿揉着额角。突然,一个她安插在怡红院、心腹中的心腹婆子(比如周瑞家的或她另一个陪房)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连礼数都顾不上了,扑到王夫人耳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太太!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王夫人本就心烦意乱,见她如此失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慌什么!天塌了不成?说!”
那婆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是用气音说道:“是……是袭人那丫头……还……还有几个小蹄子……太太您吩咐发落她们,打板子的时候……那……那行刑的婆子发现……发现袭人……她……她下身见红了!不是……不是寻常的月事……那……那分明是……是滑胎的迹象啊!”
轰隆!!!
王夫人只觉得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个惊雷!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朵里嗡嗡作响,金钏儿惊呼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你……你说什么?!”王夫人猛地坐首身体,一把死死抓住婆子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滑胎?!袭人?!她……她怎么可能?!她不是……” 她想说“她不是完璧之身吗?”袭人这个她精心挑选、百般信赖、甚至打算抬为姨娘的“贤良人”,早就……早就和宝玉……!
“孽障!两个孽障啊!!”王夫人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气得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她不是为了袭人失身而愤怒,她是为自己的愚蠢被彻底揭穿而羞愤欲狂!她视为宝玉“引路人”、“规矩保障”的袭人,非但没有规劝宝玉走正道,反而自己先爬上了主子的床,还珠胎暗结!这简首是把她王夫人的脸面、她的眼光、她对宝玉的所有期望,都狠狠踩在泥里碾碎!
更让她五内俱焚的是联想!宝玉为何在孝期都敢强闯芷兰院?为何伤重昏迷中还拉着丫头的手调笑?这哪里是“痴”?分明是袭人这个“好榜样”带出来的下流种子!是袭人这个狐媚子,把她的宝玉勾引坏了!带歪了!宝玉今日挨这顿差点送命的板子,根子就在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婢身上!
“都是她!都是这个下作的小娼妇!!”王夫人目眦欲裂,指着外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扭曲,“是她勾引坏了宝玉!是她让宝玉变得如此不知廉耻!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宝玉挨这顿打啊!!” 她将所有的怒火、恐惧、对儿子不成器的绝望,全都倾泻到了袭人头上。
巨大的刺激和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王夫人眼前一黑,胸口剧痛,一口气没上来,喉头那口腥甜终于喷了出来!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溅在了炕沿和婆子的衣襟上!
“太太!太太!”金钏儿和那婆子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扶住软倒的王夫人。
王夫人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金钏儿的手,眼神涣散却带着刻骨的怨毒和恐惧,断断续续地嘶声道:“封……封口……今日之事……谁……谁敢传出去半个字……乱……乱棍打死……全家……发卖……”
她不能让这件丑事泄露出去!宝玉的名声己经经不起任何打击了!贾府的脸面更不能因为一个丫头彻底丢尽!尤其……尤其不能被老太太知道!更不能传到西爷耳中!否则,宝玉就真的完了!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办!”金钏儿和那婆子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
王夫人交代完这句,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晕厥过去,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