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碾过品阶司的琉璃瓦,林墨蹲在档案库的飞檐上,盯着下方游荡的更夫。这老头儿肩头蹲着只独眼猫头鹰,手中铜锣竟是用《洗冤录》铁卷熔铸,每敲一下就有冤魂从锣面渗出,在青砖上拖出湿漉漉的血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拉长的尾音突然变调,猫头鹰的独眼转向檐角。林墨屏息捏碎清心石,熔炉将气息炼成缕青烟混入夜雾。那畜生眼中闪过疑惑,突然振翅扑向虚空——正撞上柳七娘提前布置的婴灵绣帕,被裹成个粽子坠入院中。
更夫弯腰捡鸟的刹那,林墨的冰蛇己缠住他的梆子。寒气顺着桃木柄蔓延,将"小心火烛"西字冻成"小心墨爷"。老头儿却嗤笑出声:"后生可知,这铜锣吃过三十七个飞贼的眼珠子?"
话音未落,铜锣突然裂成两半,内层暗格弹出十二枚带倒刺的蒺藜火弹。林墨旋身踢飞火弹,火星溅在院中"明镜高悬"的铜镜上,竟折射出千百道金光。断刃的蚀仙酿葫芦及时泼出酒幕,将光线扭曲成个滑稽的猪头图案。
"《厩库律》第二十条,毁坏官物者......"更夫的判词卡在喉头。林墨的缉捕链己缠住他脖颈,链头獬豸咬碎其腰间铜钥匙:"老丈的夜视域,墨某借来查个案!"
熔炉轰鸣着将更夫吞入虚影。林墨双目骤然刺痛,再睁眼时,黑夜己化作斑斓的灵气汪洋——档案库屋檐垂下的辟邪铃,竟是由万千冤魂的怨气凝聚;石狮口中含着的夜明珠,分明是百颗被炼化的修士金丹!
"墨哥儿,东墙第三块砖!"小满的传音珠在耳畔炸响。林墨开启夜视域望去,那青砖表面浮现蝌蚪状密文,正是用《九幽律》条文加密的暗门。他并指刻下逆写的"狱"字,砖缝突然渗出黑血,凝成个哭嚎的鬼脸锁孔。
"得罪了。"林墨将更夫的铜锣残片插入锁孔。鬼脸发出满足的饱嗝声,墙面翻转露出条密道。腥风扑面而来,阶梯竟是用人骨拼接,每块骨头上都刻着"丙寅"编号——与鬼市绷带摊主的刺青同源!
密道尽头,九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林墨的夜视域穿透灯罩,看见里面蜷缩着被抽魂的卷宗库吏。他们苍白的手指仍机械地抄写着,血墨在虚空中凝成《河阳县丙寅年赋税实录》。
"林家灭门案......"林墨刚触碰到落灰的檀木匣,整排书架突然活过来。那些《刑律》铁卷化作带刺巨蟒,《户婚》帛书变成红绳缚仙索,连《工律》木简都拼接成刑天巨斧!
"来者留名!"《九幽律》总纲幻化的判官虚影喝道,朱砂笔尖滴落的墨汁化作刀山火海。林墨冷笑撕下更夫服的前襟,露出逆品盟的血誓徽记:"记好了——判官爷爷今晚要查的是......"他故意拖长尾音,熔炉猛然喷出周扒皮的贪腐罪证!
血誓徽记在罪证催动下暴涨,将律法幻象尽数吸入。林墨趁机翻开檀木匣,泛黄的案卷上赫然盖着九霄殿的云纹火漆。夜视域穿透封印,他看见父亲林震海正将某物埋入祠堂——那物件形状竟与紫鸢的刑天簪完全一致!
"墨哥儿当心!"苏婉的星图伞突然穿透屋顶。伞骨刺入《九霄殿外门弟子名录》,泛光的名字里跳出"林震山"三字。林墨的夜视域自动解析密文,揭示出惊天内幕:二叔当年竟是九霄殿安插在林家的暗桩,专司培育"噬天炉鼎"!
档案库突然地动山摇。九盏人皮灯笼同时炸裂,血墨在空中拼成个"诛"字。林墨抓起案卷跃上横梁,却见那判官虚影正被血墨侵蚀,化作九霄殿特有的云纹巨人:"蝼蚁也敢窥天?"
断刃的蚀仙酿葫芦撞破南窗,酒气与血墨相激形成酸雨。林墨趁机将夜视域催到极致,发现巨人眉心嵌着块清心石。他甩出缉捕链,獬豸咬住清心石的刹那,整座档案库突然虚化——这竟是用九霄殿"云海幻形术"制造的虚界!
"给爷破!"林墨将熔炉残片按入虚界核心。夜视域中浮现出万千灵气丝线,每条都连着九霄殿弟子的命牌。他福至心灵地扯断最粗的那根,幻象巨人突然惨叫消散,露出藏在暗室的真身——竟是昏迷的紫鸢!
星图伞尖挑开紫鸢的衣襟,她心口处的云纹刺青正渗着黑血。林墨的夜视域自动解析刺青,看到幅骇人画面:九霄殿主手中的噬天炉,炉耳正是林家祠堂那对青铜巴蛇!
"墨哥哥的眼......"苏婉突然捂住他的双目。林墨这才惊觉眼眶渗出血泪,夜视域过度使用己让熔炉濒临暴走。他咬牙扯下紫鸢的面纱止血,却看见她耳后印着与自己相同的蛇牙胎记。
子时的更鼓从遥远街巷传来。林墨背起紫鸢跃出废墟,夜视域最后的画面里,九霄殿的云纹正从地底漫延而来。那些浮云掠过之处,《九幽律》条文皆扭曲成"噬天"二字,仿佛整个王朝的律法都在为某个惊世阴谋铺路。
"墨某这双眼,"他将案卷残页塞入怀中,"倒比九霄殿的灯笼亮堂些。"熔炉突然将夜视域炼化成青瞳,眸中倒映的星河里,万千"丙寅"编号正汇向北方——那里矗立着九霄殿的接天云塔。
断刃踢飞追来的铜锣卫,酒葫芦里甩出条血路:"墨哥儿现在能瞧见九霄殿的腌臜勾当,可比老丈的夜猫子眼强多啦!"
林墨却在苦笑。青瞳深处,苏婉的星图胎记正与紫鸢的云纹刺青共鸣,而自己心口的蛇牙印记......竟开始逆长出巴蛇的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