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城隍庙阴风呼啸，林墨踩着青砖上干涸的鸡血脚印踏入考场。斑驳的"明镜高悬"匾额斜挂檐角，鎏金字缝里卡着半截的断指，断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油光，戒面狴犴獠牙间还沾着糖葫芦渣——正是上月被腰斩的河阳知县王扒皮贴身之物。月光掠过檐角蛛网，惊起几只食腐夜枭，它们爪间抓着的竟是被啃剩的《九幽律》残页。
"丙寅七九号考生验身！"主考官张县尉翘着二郎腿，官靴底沾着暗红血渍。他手中《品阶录》突然活过来，书页化作獠牙咬向林墨腰间铜牌："这九品驿卒令，莫不是用驴粪蛋镀的铜？"
铜牌被扯碎的刹那，林墨袖中甩出条赤链蛇。蛇身缠着柳七娘绣的"勤政爱民"锦旗，毒牙正啃在张县尉的靴尖金丝上，溅起的毒液竟将金线熔成"贪赃枉法"西字。断刃在庙梁上笑得打跌："墨哥儿这手'金玉其外'，比醉仙楼花魁脱衣裳还利索！"
"放肆！"张县尉的惊堂木拍碎案角，木屑里跳出三只铜皮傀儡。这些傀儡关节处镶着鸽蛋大的童工血玉，瞳仁是熔炉残片熔铸的云纹珠，手中水火棍刻满《洗冤录》倒写的条文。林墨夜视域穿透傀儡躯壳，瞧见里面蜷缩着前几任县尉的残魂，正被云纹蛊虫噬咬得面目全非。
柳七娘绣针破空，红线缠住傀儡脖颈："《工律》十二条，私造傀儡者流放三千里！"红线突然燃起青焰，将傀儡烧得噼啪作响。张县尉却掀开官袍，露出腰间九块清心石串成的玉带，石块相撞发出梵音："此乃朝廷特赐的'九德佩'，专镇邪祟！"
林墨瞳孔骤缩——某块清心石缝隙里塞着张银票，票面玄龟印下赫然写着"林震山敬赠"。他獬豸锁链缠住玉带，毒灵蛊趁机钻入石缝。翡翠蟒蛇獠牙咬碎银票的刹那，考场突然地动山摇，城隍像手中的惊堂木滚落，露出底座暗藏的机关铜匣。
"大哥哥，这个能换糖葫芦吗？"小蝶从供桌下钻出，捧着块长满绿毛的贡糕。霉斑突然游动成"丙寅七九"烙印，正与林清崖药庐的试药标记同源。林墨扯下半块霉糕，菌丝竟在空中凝成张药方——正是当年恩师改良《万毒谱》的残页！
张县尉突然暴起，官袍炸成漫天血蛭。蛭群凝成云纹巨人，水火棍化作噬天炉的青铜鼎足："区区伪品阶，也敢窥天机！"鼎足砸落的瞬间，林墨伪装的九品铜牌自燃，火焰中浮现真县尉李铁面的虚影："《问刑条例》第七款，考官受贿者革职查办！"
"革你祖宗！"血蛭巨人裹住虚影，李铁面真身却从地底升起。他手中的《洗冤录》化作铡刀，刀面映出十八具县尉尸体吊在房梁的骇人画面——每具尸首心口插着星图伞碎片，伞骨穿透《九幽律》钉入脊椎，将法典条文染成暗红。
紫鸢赤足踏破瓦顶，烟杆挑起某具尸体的衣领："张大人好手段，拿活人当炉鼎换清心石。"她脚踝云纹刺青渗出黑血，在虚空绘出噬魂渠全貌——渠底沉浮的数百具炉鼎腰间，都挂着县尉铜牌！
小蝶突然指着某具女尸："这个姨姨给过我饴糖！"尸体袖袋掉出半块饴糖，糖纸印着"丙寅特供"。毒灵蟒吞下饴糖后暴长三丈，蟒身云纹竟浮现九霄殿的炉鼎运输图：伪装成赈灾粮车的囚队正驶向琅琊古道，每辆车厢都刻着林震山的玄龟印。
"考生林墨听判！"李铁面铡刀调转，将血蛭巨人斩成血沫："伪装品阶本应流放，但检举有功——"刀光闪过，见习县尉铜牌落入林墨掌心，"特擢为河阳县见习县尉，即日赴任！"
断刃的酒葫芦突然裂开，浊酒在地上凝成"危"字。柳七娘绣针穿梭，将血沫织成九霄殿追杀令。紫鸢烟杆轻挑，李铁面官帽飞旋而起——帽内衬里缝着半张噬魂渠地图，标注着林墨的名字与三日死期！
"好个明升暗降。"林墨捏碎铜牌，碎屑里掉出粒朱砂蛊虫。蛊虫振翅欲飞，却被小蝶一口叼住："甜的！"她脖颈碎玉突然发烫，玉中掉出张泛黄婚帖——男方竟是林震山，女方处印着紫鸢的星纹指印！
李铁面突然暴喝："接印！"县尉大印破空袭来，印纽饕餮纹首扑面门。紫鸢赤足金铃骤响，烟杆架住大印的刹那，火星迸出九霄殿主的冷笑："琅琊古道等你三日，过时便收苏婉的魂魄当利息。"
阴风卷起十八具县尉尸体，它们齐声诵念倒写的《洗冤录》。灰烬在空中凝成云纹路引，指向噬天炉深处。林墨熔炉吞噬铜牌碎屑，饕餮纹在掌心蜕变成穷奇："这县尉，老子当定了！"
废墟外忽然传来更夫梆子声，三长两短，暗合九霄殿追杀令的节奏。断刃拎着半截酒葫芦，醉眼乜斜着路引："墨哥儿这赴任排场，比知府老爷出殡还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