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古道的残阳将断壁残垣染成血琥珀色，林墨踩着城墙箭垛上插满的箭簇，铁锈在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城楼下三千阴兵列阵，铠甲缝隙里钻出的腐尸藤蔓上挂着《九幽律》残页，风一吹便哗啦啦作响，倒像是阎王爷在翻生死簿。
“林御史，接旨——”
黑甲将军的吼声震得墙砖簌簌掉落。他手中玄铁令旗迎风招展，旗面暗纹竟是拿冤魂脊骨磨成的丝线织就，旗杆顶端嵌着块拳头大的清心石——石芯里蜷缩的魂魄正疯狂捶打晶壁，看眉眼竟与柳七娘有七分相似。
“圣旨？”林墨嗤笑一声，脚尖挑起块碎石踢向空中。碎石撞上鎏金帛书的刹那，穷奇纹在掌心一闪，熔岩从地缝喷涌而出，将帛书烧出个焦黑的“伪”字：“拿童尸血抄的诏书，糊弄鬼都嫌寒碜！”
三千阴兵突然齐刷刷抬头，面甲下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蓝磷火。将军令旗一挥，鬼卒手中长矛“咔嚓”裂成两截，矛尖竟弹出刻着“丙寅特供”的机簧弩箭！断刃在城楼顶灌了口浊酒，喷着酒气嚷道：“墨哥儿当心！这孙子把兵部军械库改造成杂货铺了！”
弩箭破空声如蜂群过境。林墨旋身避开箭雨，律令剑出鞘时带起《洗冤录》残页，银光闪烁的条文在半空结成渔网，将弩箭兜个正着。“《兵律》十七条，私改军械者斩！”剑锋劈落，渔网骤然收紧，弩箭被绞成铁屑簌簌飘落。某片碎屑划过将军面甲，竟擦出串火星——那玄铁面具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兵魂召·狼烟起！”将军机械臂猛捶胸口，铠甲缝隙喷出浓黑烟雾。烟雾中浮现出九霄殿主的虚影，脚踩的云纹靴竟是用紫鸢的星图伞骨熔铸。“墨哥哥看鼎耳！”小蝶突然从箭楼窜出，脖颈碎玉撞在虚影腰间，玉佩与噬天炉鼎耳的缺口严丝合缝，撞出清越金石声。
林墨瞳孔骤缩。律令剑突然脱手飞旋，剑身《洗冤录》条文化作银鱼群，啃噬起虚影的云纹靴。“雕虫小技。”将军冷笑，令旗插入地面。阴兵阵中突然升起十八尊青铜鼎，鼎口喷出的血雾里伸出白骨巨手，一把攥住银鱼塞进嘴里——嚼得银鳞西溅！
“他娘的，这是阴兵自助餐呢？”断刃甩出蚀仙酿葫芦，童子尿泼在白骨关节处。腐尸藤蔓遇尿萎缩，鬼卒阵型顿时大乱。柳七娘趁机甩出绣针，红线缠住将军令旗：“《工律》写明白喽！军旗得用蚕丝掺金线，你这拿人筋混狗毛的破烂货——”红线猛然收紧，旗面“刺啦”裂开，露出内层缝制的紫鸢画像，她心口的星图胎记正渗着黑血。
将军的机械脸突然涨红，齿轮咬合声变得刺耳：“兵魂召终式·万骨枯！”三百童尸魂魄从青铜鼎中爬出，在半空凝成白骨巨龙。龙牙上倒吊着品阶司的告示，朱砂写着“丙寅年试验体回收令”，末尾赫然印着林震海的指模。
“拿我爹手印当厕纸？”林墨怒极反笑，穷奇纹从脊背蔓延至脖颈。熔岩火雨撞上龙躯，竟被白骨缝隙里钻出的《厩库律》条文吸收，阴气化作磷火缠绕龙爪。巨龙俯冲而下，龙息喷出的却是密密麻麻的状纸——全是琅琊古道冤魂的诉状！
“跟阎王告状去！”将军的机械臂突然暴涨三丈，掌心炮口凝聚血色光芒。林墨拽过断刃的酒葫芦一挡，炮弹在陈年尿垢里炸开，酸臭液体溅了阴兵满头满脸。鬼卒铠甲遇腐液“滋滋”冒烟，《九幽律》条文竟被蚀成烂泥。“柳娘子，你这红线借我缠个粽子！”断刃趁机扯过柳七娘的红线，把满地打滚的阴兵捆成个蠕动的尸球，一脚踹下城墙。
白骨巨龙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龙尾扫塌半座箭楼。林墨趁机跃上龙脊，律令剑顺着骨缝刺入，剑锋银鱼群疯狂啃噬《厩库律》禁制。“破！”穷奇纹猛然暴涨，熔炉逆转的灵气灌入龙躯。龙骨“咔嚓”碎裂，三百童尸魂魄化作星芒西散，在空中凝成“冤”字久久不散。
将军的熔炉核心过载，机械脸炸出齿轮弹簧。林墨从他胸腔扯出块玉牌，背面小字让手指发颤：“丙寅七九号备用炉鼎——林墨，回收优先级：甲等。”断刃泼酒显形，玉牌浮现五十年前的朱批：“此子饕餮纹己成，可作主炉阵眼。”
“原来老子生来就是柴火！”林墨怒极，灵气从毛孔喷涌而出。城墙砖被掀上云霄，在空中凝成睚眦虚影。小蝶的金刚罩被灵气风暴撕出裂痕，佛光中响起林清崖的隔空传音：“臭小子，用《往生咒》压下......”
“往生？老子今日要送他们往生！”林墨任由睚眦纹爬满脸颊，熔炉吸尽战场戾气。整段古道地裂山崩，裂缝中露出噬天炉本体——紫鸢正被铁链悬在炉口，星图伞尖插着的长命锁己裂开缝隙，林母的残魂正从锁中渗出。
将军的残躯突然弹起，机械臂钳住林墨脚踝：“试验体......回归......”话音未落，柳七娘的红线己绞碎其脖颈。头颅滚落时，电子眼频闪红光：“丙寅计划......完成度九成......”最后一道光幕投射出骇人画面：五十年前的雨夜，断刃的屠刀正砍向襁褓中眉心带饕餮纹的婴孩——
“叮！”
紫鸢的星图伞突然从炉出，伞骨钉穿电子眼。林墨拽着伞柄跃入地缝，身后传来九霄殿主的狞笑：“乖儿子，为父在炉中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