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石壁渗着水珠,慕白玄色衣襟扫过血泊,将一叠信函掷在永琪面前:“陈府库房搜出三十七封密信——火漆印全是张钰的‘卍’字纹。”纸页间滑落块翡翠腰牌,背面阴刻「礼部张」三字。
永琪靴尖碾过腰牌:“张钰的人正在前厅,说要‘协查逆党’。”烛火噼啪爆响,映亮他眼底寒冰,“该会会正主了。
铁链哐当撞响,陈大福独眼在黑暗中睁开:“张钰?他算什么东西!”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嗬笑,“不过是给那位大人舔靴的狗!”
慕白剑鞘突然抵住他下巴:“七月十西画舫夜宴,主位之人袍角绣双螭逐日纹——张钰连他鞋底的泥都不如!”
陈大福瞳孔骤缩,腐臭的牢房骤然死寂。永琪俯身拎起他衣领:“那人是谁?”
“是...”陈大福嘴角咧到耳根,“是阎王爷派来收你们魂的——!”
亲兵踏着血水奔入:“后院火起!欣荣福晋的...尸身己焚毁!”永琪望向窗外冲天烈焰,黑烟里青鹰镖旗一闪而逝:“按计行事,护她出城。”
更鼓声里,两具焦尸裹着白布抬出。女尸腕间翡翠镯碰着担架叮当响——正是欣荣大婚时愉妃所赐。围观百姓未看见,青篷船正穿过芦苇荡,欣荣将福晋朝服抛入湖心,金线牡丹在漩涡中沉没如逝去的荣华。
八百里加急抵京时,张钰正搂着美妾听《游园惊梦》。破门声惊碎琵琶弦,他脚上锦袜还沾着胭脂:“本官乃朝廷二品...”
“摘顶戴!”侍卫一脚踹在他膝窝。翡翠扳指滚落尘埃,被快马铁蹄踏成齑粉。
三日后的黎明。百姓挤满长街,臭鸡蛋砸上囚车时,无人看见茶馆二楼,戴帷帽的男子着腰间双螭玉玦,茶盏在掌心捏出裂痕。
“张钰入狱不过断尾求生。”慕白系紧斗篷,将青鹰镖旗投入湖中,“双螭纹主人尚在暗处。”
永琪按住他行囊:“小燕子...”
“楼外楼存着十年花雕,”慕白退入晨雾,“待石榴红透时,讨杯喜酒。”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桃林深处。
又跑了?!”小燕子摔了药碗,玉容膏泼了永琪满袖,“这闷葫芦属泥鳅的?”
永琪用银剪绞开染血的绷带,冷不丁道:“他留了句话。”蘸药棉球按上她伤口
永琪慢条斯理擦着手:“说西湖醋鱼离不得陈年花雕,让你趁鲜去吃。”
小燕子抓过枕头砸他:“谁稀罕...唔!”
永琪突然咬住她耳垂:“我稀罕。”热气烫得她忘了骂人,“待江南事了,我们种三百棵石榴树——”指尖划过她掌心结痂的刀伤,“酿的酒埋进漱芳斋地下,醉死也不分他半坛!”
小燕子“噗嗤”笑出泪花,抓过他手指狠咬一口:“酸死你得了!”
窗外,萧剑默默展开漕运图。焦糊的“通宝钱庄”印下,拓着半枚双螭纹——螭龙额间“王”字缺了一笔,恰似和珅祖传玉佩上被幼时摔裂的暗痕。
府衙库房内,永琪指尖拂过账本霉斑。陈大福的私账记录触目惊心:
九月廿三,购童男童女十二口,赠双螭纹主人
十月十五,熔赤金三千两铸送子观音,献张钰
“好个送子观音!”永琪冷笑摔册,泛黄纸页间忽飘落张婚书——陈亮之女陈玉娘,十八年前被抵作二十两赌债,买主赫然盖着张钰私章
杭州府衙外的空地支起十口大锅,粳米混着腊肉的香气漫过焦土。小燕子跛着腿给孩童分发窝头,晴儿正替佝偻老翁包扎冻疮。萧剑挽袖搅动粥勺,铁锅沿凝着厚厚一层米脂。
“阿爹快看!”少年陈焕搀着盲眼父亲挤进人群,“施粥的贵人就是为你治眼睛的人!”
陈亮枯手接过粗瓷碗,混浊的眼珠努力转向声源:“恩人...如何称呼?”
“在下萧剑。”
瓷碗“哐当”砸地!陈亮如遭雷击般跪倒,骨节嶙峋的手摸向萧剑腰间——那里悬着半块蟠龙残玉,裂口处露出内里“萧”字篆纹!
“少主...”老人额头重重磕进泥泞,“老爷被斩首那夜,是小的亲自把您塞进腌菜缸啊!”
萧剑的心猛的一震,原来这个双眼失明的人竟然是父亲的人。
“你是陈伯!”萧剑激动的按住了陈亮的肩膀,这一声惊动了小燕子和晴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都走了过来。
“这模样真像老爷”陈亮凑的极近,模糊的眼睛努力的看清眼前的人,之前吃的药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哥,陈伯伯是之前父亲的人吗”小燕子看见眼前的景象小声的问道。
陈亮听到小燕子的那声“哥”缓缓向声源处转去“小…姐!你就是小姐!”
“原来小姐还活着,那老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中午可以心安了”陈亮闭着眼留下了血泪,吓坏了大家。
“爹!你流血了…”阿焕担心的大喊
“陈伯您别激动,这对你眼睛不好”萧剑立刻抓住陈亮的脉搏,眉头紧皱,又在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小燕子取出一个药丸给陈伯喝下!”
小燕子立刻接住倒出一个药丸喂进陈亮的嘴里,终于血泪变成正常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