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将永琪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指尖捏着小燕子那封信,“永生不见”西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心口一阵抽痛。信纸边缘被攥得发皱,墨迹晕开,恍惚间竟像是她强忍着泪意写下的——他太懂她了,看似莽撞,实则把真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这话里藏着的,是痛到极致的失望。
“必须找到她的破绽。”永琪深吸一口气,将信按在案上,目光落在户房送来的卷宗上。陈礼嫡女的记录写得详尽:年十六,五岁时随母进香,手臂被香炉烫伤,留了月牙形疤痕;而庶女陈氏,年十八,自幼寄养苏州,踪迹难寻。可如今住在陈府的“陈知画”,言行举止虽刻意模仿京中闺秀,笑起来眼角的弧度却带着江南女子的柔婉,绝非自幼在京城长大的模样。
“查,往死里查陈知画的过去,尤其是她的手臂。”永琪对侍卫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学士府的日子倒也平静。小燕子没回宫,也没哭闹,每日天不亮就往会宾楼跑,算账、端菜、甚至跟着跑堂的吆喝,忙得脚不沾地。紫薇见她这样,既心疼又无奈,端着刚炖好的冰糖雪梨走进后厨:“歇会儿吧,嗓子都喊哑了。”
小燕子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苗映得她脸颊通红:“歇啥?多赚点银子是真的。”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咧嘴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荣亲王要娶谁,跟我还珠格格有啥关系?”
话虽如此,翻炒的锅铲却猛地磕在灶台上,发出哐当一声。
这日午后,会宾楼刚上客,陈知画就来了。她穿着月白色衣裙,站在喧闹的大堂里,显得格格不入,见了小燕子,福身时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还珠格格,可否借一步说话?”
小燕子挑眉,引她进了雅间:“说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陈知画坐下,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目光在小燕子脸上转了一圈,才缓缓开口:“这世间的身份,有时就像戏服,谁穿不是穿呢?”她抬眼看向小燕子,眼底藏着一丝试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小燕子正往嘴里塞瓜子,闻言愣了愣:“戏服?什么意思?”她从小听戏,只当对方在说唱戏的事,含糊道,“差不多吧,反正穿了都能上台。”
陈知画没想到她如此首白,愣了愣,刚要再说,小燕子却“啪”地吐出瓜子壳:“我得出去招呼客人了,你自便。”说完起身就走,留下陈知画一个人对着满桌冷茶。
陈知画望着小燕子的背影微微一笑“对啊谁穿不是穿,那你的也给我穿吧”
消息传到永琪耳中时,他正在看尔康送来的密报——和珅府里的戏班,近日总唱《狸猫换太子》。“戏服?谁穿不是穿?”永琪反复咀嚼着这两句话,猛地一拍案:“难道她在暗示自己的身份”
他想起小燕子最初顶替紫薇身份的往事,陈知画这话,分明是觉得两人都在“冒用身份”,是一路人!
“好个聪明的丫头,可惜用错了地方。”永琪冷笑,随即吩咐,“明日她若再来,就有好戏看了。”
次日,陈知画果然又来学士府,刚到垂花门,就见永琪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惊讶的笑意:“陈姑娘来了,学士府现在没人,我陪你坐坐。”
陈知画有些受宠若惊,跟着他进了花厅。永琪亲自为她倒茶,闲聊起京中趣闻,话里话外透着亲近。正说着,他手微微一抖,半杯茶水竟泼在了陈知画的左臂上。
“哎呀,抱歉。”永琪故作慌乱地拿出帕子,“快擦擦。”
陈知画忙站起身,下意识地将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的小臂光洁细腻,别说月牙形疤痕,连个浅印子都没有。她接过帕子的手有些发颤,脸上却还维持着镇定:“无妨,王爷不必介怀。”
永琪目光在她手臂上一扫而过,心中己然明了,嘴上却依旧温和:“看我这毛躁的。对了,陈姑娘今年多大了?”
“回王爷,十六。”陈知画低头答道,声音细若蚊蚋。
永琪点点头,起身道:“王府里还有事,我得走了,姑娘请便。”
“时候不早!,那小女也还该回家了”
陈知画告辞时,脚步有些乱,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见永琪正望着院中石榴树,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脸颊微微泛红:“那……知画改日再来王府拜访。”
她走后,永琪立刻回了书房,翻开户房卷宗,指着嫡女的记录对尔康道:“看清楚了,嫡女左臂有月牙形烫伤,年十六;而她,手臂光洁,方才答话时眼神闪烁,年纪绝不止十六!”
他指尖重重敲在“庶女陈氏,年十八,苏州长大”几个字上:“她就是那个庶女!嫡女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永琪望着卷宗上的墨迹,眼中闪过锐光。这场身份的迷局,终于要拆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