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看了看马佳嬷嬷，又看了看小喜子，正色道：
“小喜子。”
“马佳嬷嬷说的话，是真的吗？”
“还请太子明鉴，马佳嬷嬷说的话当然是假的！”跪在青石板上的小喜子自不会承认，叩头道，“奴才自太子出生后就在您身边伺候。”
“当日您从乾清宫迁至毓庆宫，奴才之所以被挑中，定是德行无亏。”
“既是如此，奴才又怎会偷马佳嬷嬷的东西？”
这话说完。
他眼眶泛红，看起来虽委屈却不失坦荡。
即便马佳嬷嬷恨恨看向他，他也倔强着没有低头。
胤礽又看了看小喜子。
再看了看马佳嬷嬷。
他不愧是马佳嬷嬷带大的，他尚未说话了，马佳嬷嬷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扬声开口道：
“太子这是怀疑奴婢吗？”
“奴婢跟在您身边多年，何至去冤枉一个小太监？”
“当日小喜子被选中时，的确是个老实的孩子，可人都是会变的，他私下与小太监们赌钱，近日连连输钱……”
马佳嬷嬷这话一出，身后便冒着好几个‘证人’来。
胤礽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皇上对曹寅一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古人对乳娘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整个毓庆宫上下，若马佳嬷嬷身份尊贵敢论第三，就没人敢论第二。
至于第一是谁，当然是他呀！
胤礽若有所思点点头道：
“小喜子，照嬷嬷所言，如今己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喜子的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奴才，奴才……”
他磕磕巴巴的，却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胤礽抬脚就走。
临走之前。
他不忘吩咐道：
“小成子，将小喜子带下去吧。”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小成子应是。
胤礽很快走到了书房，打开书袋，开始做作业。
有张廷玉盯着，他想偷懒都成了奢望。
“太子。”张廷玉在一旁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喜子之事，您不打算查一查吗？”
"方才您所谓的‘人证物证’，都是马佳嬷嬷的人……”
“我知道呀！”胤礽对上张廷玉那愈发不解的目光，认真道，“方才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对大家都太好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道：
“兴许是我平日里太好说话的缘故，在毓庆宫，我的话好像还没有马佳嬷嬷的话好使。”
“我想着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平日里他们若不是犯下什么大错，我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马佳嬷嬷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就吓得首哆嗦……”
张廷玉恍然大悟，低声道：
“所以，太子，您是打算先假装处置了小喜子，实则秘密彻查此事？”
“没错。”胤礽点点头，认真道，“马佳嬷嬷不仅是个很稳重的人，也是个很聪明的人。我若说要彻查此事，定会打草惊蛇。”
他托腮，看向院子里的两个嬷嬷谄媚围在马佳嬷嬷身边正说些什么，若有所思道：
“但今日之事发生后，所有人只会觉得我无条件相信马佳嬷嬷。”
“所有人对马佳嬷嬷会愈发阿谀。”
“马佳嬷嬷若一得意，狐狸尾巴岂不露出来了？”
“若想彻查此事，不就简单了很多？”
“太子，您……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张廷玉忍不住赞道。
胤礽：“？？？”
这也能夸？
他从一开始担心张廷玉开不起来，到如今两人成为好友，再到现在张廷玉动不动就对他一顿夸。
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当然，关于学业方面，张廷玉好像没夸过他。
胤礽忍不住道：
“廷玉兄。”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夸我？”
“这样我会骄傲的！”
“不，您自然当得起我这一声夸奖。”张廷玉认真道，“我爹常说我什么都好，却过于优柔寡断。”
他那张本就老成的脸一认真起来，看起来是愈发严肃。
“我爹还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原以为从小是马佳嬷嬷照顾您长大，即便马佳嬷嬷行事张狂些，您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对紫禁城的主子们来说。
像小喜子这样奴才的命，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胤礽却微微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从小到大，都是马佳嬷嬷在照顾我。”
"一众孩子中，皇阿玛最喜欢我，但他是皇上，要操心天下事。"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小时候我其实还偷偷喊过马佳嬷嬷‘额娘’。”
“那时候应该是大阿哥刚被接回宫的时候，我时常想，为什么大阿哥和三阿哥都有额娘，为什么就我没有额娘？”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要彻查此事？”张廷玉好奇道。
胤礽认真道：
“皇阿玛时常教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若马佳嬷嬷既敢对小喜子等人下手，来日就敢做出更多的事情来。”
“她很清楚背后是谁在给她撑腰，既然她没考虑过牵连到我身上，我为何要睁只眼闭只眼？”
他不管是对马佳嬷嬷，还是对身边的人。
只要旁人对他好。
他定会加倍对别人好。
他是问心无愧。
……
胤礽很快又将小成子喊了过来。
他看着小成子，先问起小成子近来的饮食起居。
问的小成子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再然后。
胤礽这才开口道：
“……我听说你认了马佳嬷嬷当干娘？”
“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毓庆宫成了你们的地盘？”
紫禁城中虽明令禁止拉帮结派，但私下这等事可不算少。
“太子，冤枉呀！”小成子慌忙跪了下来，道，“奴才也就私下随口喊过两声‘干娘’而己，喊着玩而己，可没有真的认马佳嬷嬷当干娘的意思！”
胤礽若有所思‘哦’了一声，将主场留给了小成子。
小成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样子，慌忙解释，吓得额头上冒出汗珠子来了。
胤礽见己敲打的差不多，不急不缓开口道：
“说吧，马佳嬷嬷和小喜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