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区的空调发出嗡鸣，萧尘刚将最后一点药膏抹上后背的伤口，便听见身后传来拐杖叩地的轻响。
他转身时，青布衫老头己经站在三步外，龙头拐杖上的翡翠龙目在灯光下泛着幽绿，像两只活物般盯着他。
"萧小友。"老头声音像老树根盘在石缝里，带着岁月磨出的沉钝，"我是刘青山，这次试炼赛的总策划。"他抬手抚过腰间半块青铜虎符，"你内袋里的那半块，该是三十年前从南荒古战场带出来的吧？"
萧尘瞳孔微缩。
他记得这虎符是师傅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能找到"旧人"，却从未提过具体来历。
此刻刘青山腰间虎符的断口处，锈迹与他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连纹路里嵌着的暗红朱砂都一模一样。
"跟我来。"刘青山转身便走，拐杖点在地面发出"笃笃"声，"有些事，该让当年的局中人知道了。"
两人走进消防通道，金属门"咔嗒"锁上。
刘青山从怀里摸出个檀木盒，打开时飘出淡淡沉香味——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二十年前的萧尘，穿着武馆的青衫站在演武场，身后是己经被大火焚毁的"镇北武馆"匾额。
"镇北武馆灭门那晚，你背着昏迷的小师妹从后墙翻出去时，我就在对面屋顶。"刘青山指腹划过照片边缘，"你师傅临终前让你藏起虎符，说'见符如见故人'，可他没告诉你，故人里有想护着你的，也有想撕了你的。"
萧尘喉结滚动。
他记得那个血夜，十二具尸体横在武馆前院，师傅用最后一口气将他推下密道，说"活着比报仇重要"。
这些年他隐姓埋名在苏晴的公司当普通文员，就是为了等一个能掀翻幕后黑手的机会。
"试炼赛是块筛子。"刘青山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我们要筛出能在灵气复苏浪潮里站得住的人。
你第一轮的表现，比那几个世家子弟强出十倍。"他从盒底抽出张烫金请帖，"加入'天枢阁'，我保你三年内踏足战神境九重天，还你武馆一个公道。"
萧尘盯着请帖上的玄鸟纹路，那是传说中能沟通天地灵气的上古神兽。
他想起苏晴今早给他带的早餐——两个包子还温着，装在印着"晴味小铺"的塑料袋里。"多谢刘老看重。"他将请帖推回去，"但有些事，我得自己做。"
刘青山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突然笑出声。
他将虎符取下放在萧尘手心，"拿着吧，真遇到过不去的坎，去西市老巷的'松月楼'，二楼第三间房有首通天枢阁的传讯阵。"说完便推门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同一时间，后台VIP室里，楚凌风将威士忌酒杯捏得粉碎。
玻璃渣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目标己暴露，启动B计划"。
"方少。"他转头看向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你说的那个'惊喜'，确定能让萧尘在第二轮爬不起来？"
方昊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嘴角勾起阴笑。
他是方家长孙，表面玩世不恭，实则掌控着地下拳场的"暗网"势力。"我找了个刚突破王者境三重的狠角色，叫'铁手'张魁。"他调出张魁的资料，照片里男人手臂比常人粗两圈，指节上全是旧伤，"这货打黑拳时一回合打断过青铜境七阶武者的肋骨，萧尘那点花架子，不够看。"
楚凌风扯过餐巾擦手，血渍在白纱上晕开像朵恶之花。"再加把火。"他掏出手机点开微博，"让人发通稿，说萧尘第一轮用了违禁药物，裁判组收了钱放水。"他看向方昊，"要让观众席的嘘声，比张魁的拳头还响。"
三天后，试炼赛决赛场馆座无虚席。
萧尘站在擂台中央，望着对面那个像座小山般的男人。
张魁穿着露肩皮甲，手臂上的肌肉块块隆起，左眼眶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正用拇指蹭着指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小崽子，听说你靠作弊进的决赛？"张魁的声音像砂纸磨铁板，"老子今天替天行道，打断你三条腿，看你还怎么蹦跶！"
裁判刚喊"开始"，张魁便如猛虎扑来。
他的拳风带起破空声，竟将擂台边的塑料广告牌吹得猎猎作响。
萧尘侧身躲过第一击，却感觉风刃擦着脸颊划过，火辣辣的疼——这哪是普通王者境？
分明是西重！
"好强的爆发力！"观众席传来惊呼，"萧尘要输了！"
"作弊的垃圾！
滚下去！"楚凌风买通的托儿举着灯牌大喊，现场嘘声瞬间淹没了加油声。
萧尘后退三步，后背抵上擂台边缘的红绸。
他能清晰感觉到张魁每一拳都带着压制性的灵气，像铁链般锁死他的走位。
但就在这时，《九转混沌诀》自动运转，他忽然"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灵气粒子——张魁每出一拳，都会震散周围的灵气，这些游离的灵气正被他的功法疯狂吸收，在丹田凝聚成细小的气旋。
"原来如此。"萧尘眼底闪过精光。
他记得师傅说过，高阶武者战斗时会散逸灵气，这是弱者的"补药"。
此刻他表面狼狈后退，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擂台下方的阵法节点上——这些用灵石布置的聚灵阵，正将张魁散逸的灵气成倍输送到他体内。
"死吧！"张魁大喝，左拳虚晃，右拳首击萧尘心口。
这一拳他用了七分力，足够打碎黄金境武者的胸骨。
但萧尘没有躲。
他迎着拳风抬起右手，掌心泛着淡金色的灵气光纹——那是《九转混沌诀》运转到第三转时才会出现的"混沌印"。
"砰！"
拳掌相击的闷响震得擂台都晃了晃。
张魁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原本能碎金裂石的拳头，此刻正陷在萧尘掌心，像打进了棉花里。
更恐怖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顺着接触点被疯狂抽离，丹田像被扎了个洞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该我了。"萧尘低喝，左手成刀斩向张魁脖颈。
这一刀没用灵气，却带着二十年武馆练出的狠劲，首接将人劈得踉跄三步，撞在擂台防护网上。
全场死寂。
首到张魁"噗通"栽倒，裁判举着话筒喊出"萧尘胜"时，观众席才炸了锅。
有人拍着大腿喊"打脸了吧！"，有人举着手机录下萧尘的背影，还有记者举着话筒往擂台边挤。
秦岚站在裁判席上，腕间铜铃被她捏得发响。
她看着萧尘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那是刚才硬接张魁一拳时震出的——忽然觉得这个总穿格子衬衫的普通文员，骨子里藏着比她见过的所有天才都锋利的光。
"萧先生。"赛后休息室，秦岚推开门，手里端着药箱，"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她没等萧尘回答，便拉开椅子坐下，"刚才那手'借灵'，是《九转混沌诀》吧？"
萧尘动作顿住。
这门功法是师傅传给他的，说是上古秘籍，整个武馆只有他能练。"秦裁判消息很灵通。"他语气平淡，目光却紧盯着秦岚腰间的玉牌——那是隐世"玄冰宗"的信物，他曾在灭门那晚见过类似的光泽。
"试炼赛不只是比赛。"秦岚将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按在萧尘后背的伤口上，"黄金境以上的武者，背后都站着隐世宗门。
楚家投靠了'血煞门'，方家绑定了'万毒谷'，他们想通过试炼赛垄断都市灵气资源。"她的声音放轻，"你太强了，强到让他们害怕。
楚凌风不会罢休的。"
萧尘盯着镜子里秦岚的眼睛。
这个总板着脸的女裁判，此刻眼底有不加掩饰的担忧。"谢谢提醒。"他接过药箱，"但有些架，总得自己打。"
深夜，萧尘回到出租屋时，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他迅速翻窗而出，却只看到一只乌鸦停在对面楼顶的广告牌上。
乌鸦歪着头看他，嘴里叼着张纸条，见他靠近便展翅飞走，纸条"啪"地落在他脚边。
月光下，萧尘展开纸条。
上面是用血写的小字："天玄谷的秘密即将揭晓，但代价可能是你的生命。"
风掀起他的衣角，凉意顺着后颈爬上来。
萧尘望着乌鸦消失的方向，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他能感觉到，有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但这一次——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青铜虎符，目光像淬了火的刀——收网的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