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蛤蟆”2.0稳定运行的轰鸣,如同奥里昂领新生的心跳,在第一人民工坊内持续回响。然而,这强健的心跳背后,一个巨大的阴影正迅速笼罩——燃料。
工坊区议事厅内,气氛比炉火更灼人。桌上摊开的不是地图,而是一份份触目惊心的报表。
“贝索师傅,这是上个月的木炭消耗清单。”汉斯的声音带着疲惫,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公社纸”推到贝索面前,“光是维持‘铁蛤蟆’原型机、三座炼铁炉、五座水泥窑的基本运转,就烧掉了相当于过去奥里昂城全城半年的木炭用量!这还不算取暖、烧饭和其他工坊!”
贝索盯着清单上那串天文数字,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刚因蒸汽机成功而振奋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
木炭,这个看似原始的燃料,正成为扼住工业化咽喉的铁手。
“森林砍伐速度太快了!”莉莉丝忧心忡忡地补充,她手中拿着一份由她带领的“土地关怀小组”初步勘测报告,“城南和城西方向,适合烧炭的硬木林己经后退了五里!过度砍伐不仅破坏水土,更干扰了自然魔力的流动平衡,我能感觉到大地的‘呻吟’在加剧。”
她碧绿的眸子充满焦虑,“而且,木炭的热值……太低了。‘铁蛤蟆’吃得太多,干得却不够多。”
库克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报表跳起:“他娘的!以前就愁粮食,现在又愁烧的!这蒸汽机是好,可也太能吃了!照这么下去,咱们的林子撑不过明年开春!”
格鲁夫相对冷静,他指着另一份报告:“人力也吃紧。贝索需要更多工匠复制蒸汽机,汉斯需要人手扩大水泥厂和采石场,库克要维持城防和民兵训练,我还要组织宣传队去新解放的村子宣讲公社政策、登记人口……现在连砍柴烧炭都成了需要大量专职劳力的重活!咱们的‘生产建设兵团’己经快被抽干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议事厅角落那个沉默的身影——李青。
他正站在窗前,冰冷的金属瞳孔倒映着工坊区林立的烟囱和远处光秃秃的山岭。
“问题核心:能量密度与效率。”李青转过身,声音毫无波澜,却像冰冷的解剖刀切中要害,
“木炭单位质量能量过低,获取代价过高,无法支撑工业化规模扩张。解决方案优先级:一、寻找替代高能量密度燃料;二、提升现有燃料利用效率;三、扩张控制区,获取更多资源与人力。”
他走到桌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摊开的地图上奥里昂城的东北方:“替代燃料目标:煤炭。此地地质构造,结合莫拉格遗留的部分地脉扰动记录分析,东北方向‘黑石岭’区域,存在高概率的浅层煤矿床。”
“黑石岭?”库克眼神一凝,“那是洛林领维达尔伯爵的地盘!离咱们现在的控制边界还有三十多里!而且,听说那里有维达尔设置的关卡和矿点,雇了些佣兵看守,主要挖点铁矿和石灰石。”
“正是。”李青的金属手指划过地图,“维达尔伯爵,洛林城之主,艾瑞克的姐夫。奥里昂城陷落后,他收拢了部分溃兵和贵族,正厉兵秣马,是距离最近、威胁最大的敌对势力。其领地内近期爆发农民暴动,虽被镇压,但元气受损,控制力松动,正是薄弱环节。”
格鲁夫立刻领会了战略意图:“大人的意思是……打黑石岭?一石三鸟:夺煤矿!打击维达尔!解放受压迫的矿工补充人力!”
“正确。”李青点头,“战役目标:夺取并控制黑石岭煤矿区,歼灭或驱逐守军,建立稳固防御。次要目标:解救矿工,破坏维达尔在该区域的统治基础,获取其铁矿、石灰石资源。”
他看向库克和格鲁夫:“库克同志,赤卫军第一连,作为攻坚主力。携带两门75mm线膛炮,集中所有可用G2758型燧发枪。格鲁夫同志,动员奥里昂城及周边乡村可靠民兵骨干,组成‘赤卫军东北挺进支队’,由你兼任政委,负责侧翼掩护、袭扰、后勤保障及战后群众工作。”
“是!”库克和格鲁夫同时挺胸,眼中燃起战意。
“贝索同志,”李青转向铁匠,“工坊任务:一、利用现有‘火山灰铸铁’,紧急赶制一批适用于矿井加固和简易防御工事的金属构件(支撑架、铆接板)。二、设计并试制小型、可移动的蒸汽动力鼓风机原型,目标:一旦夺取煤矿,立即提升井下通风效率,保障开采安全与速度。莉莉丝同志协助评估地脉稳定性和通风方案。”
贝索精神一振:“明白!鼓风机…用小型锅炉带动风扇……有思路了!材料现成的,我连夜画图!”
“汉斯同志,”李青最后看向生产建设兵团的负责人,“组织最强壮、最有经验的矿工和石匠,组成‘先遣工程大队’,随军出发。任务: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接管矿洞,评估矿脉,修复设施,组织开采。同时,沿途详细勘察可用石灰石资源点,为水泥厂扩张做准备。”
“保证完成任务!”汉斯拍着胸脯,“早就盼着有硬煤烧了!木炭那点劲儿,憋屈!”
李青的目光扫过众人:“此战,非为征服,而为生存与发展。向所有参战人员讲明:我们夺取的是被维达尔剥削的矿山,解放的是被奴役的矿工兄弟!煤矿,是公社工业化的血液!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命令如同精确的齿轮咬合,整个根据地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赤卫军营区:库克吼声如雷,士兵们紧张地擦拭燧发枪,检查刺刀,将黄澄澄的定装纸壳弹药塞进弹袋。两门擦拭得锃亮的75mm线膛炮被套上驮马,沉重的炮轮压在夯实的路面上。
乡村民兵集结地:格鲁夫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用铁皮喇叭宣讲:“……黑石岭的煤,是咱们公社的命!是咱们造更多枪炮、铺更多水泥路、让娃娃们吃饱穿暖的指望!维达尔伯爵的狗腿子霸占着它,继续吸矿工兄弟的血!咱们去把它夺回来!解放矿工!保卫咱们的炉火不灭!”
台下,背着各式武器(猎弓、梭镖、少量燧发枪)的民兵们群情激奋:“解放黑石岭!夺煤保公社!”
第一人民工坊:炉火彻夜不熄。贝索带着一群工匠围在火炉旁,敲打锻造着奇形怪状的金属支撑架和连接板。另一边,一个小型锅炉和简易风扇叶片的雏形正在快速成型,莉莉丝在一旁用魔法感知着气流的模拟。
生产建设兵团驻地:汉斯挑选出的精壮矿工和石匠正在整理工具包——鹤嘴锄、铁锹、矿灯(改进的油灯)、测量绳、加固用的原木和绳索。他们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对“硬煤”的渴望和对新任务的兴奋。
奥里昂城街道:宣传队张贴着醒目的标语:“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煤矿!”“多挖一筐硝土,多造一包火药,支援东北挺进!”
后方妇女和老人组织起来,赶制干粮,修补军装,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运输做准备。
李青站在奥里昂城新修复的东门城楼上,冰冷的金属瞳孔望向东北方黑石岭的方向。
那里不仅蕴藏着工业的黑色血液,更将是检验公社这台新生机器能否在资源与战争的双重压力下继续高效运转的关键战场。
獾子道的炉火能否燎原,此役,至关重要。
战争的阴云,因燃料的匮乏而凝聚,一场为生存与未来而战的工业远征,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