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的烛火微微摇曳，将邓布利多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沉默地坐在高背椅上，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黑色日记本上——"T.M.里德尔"的名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色，像是某种蛰伏的诅咒。
门外传来一阵轻而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石兽让开的沉闷声响。
斯内普大步走了进来，黑袍翻涌如蝙蝠的翅膀，他的视线在触及日记本上汤姆里德尔的名字的瞬间骤然凝固。
"这是从哪儿来的？"斯内普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手指捏住日记本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邓布利多抬起头，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显得有些疲惫："哈莉交给我的。一名一年级学生莫名其妙地得到了它。"
斯内普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个学生是谁？"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食死徒的后裔？还是……？"
"金妮·韦斯莱，亚瑟的小女儿，我想你应该认识。"邓布利多轻声打断。
斯内普的动作顿了一下，黑眼睛里的锐利稍稍褪去，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冷冷道："我会调查。"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斯内普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
寂静重新笼罩了房间。
邓布利多凝视着日记本，良久，他缓缓拿起桌上的羽毛笔。笔尖悬在纸页上方，一滴墨水无声地晕开，像是一滴黑色的泪。
他落笔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日记本上写了什么，但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映照出他脸上罕见的犹豫与决然。纸页上的字迹逐渐泛起微光，起初只是淡淡的金色，随后越来越亮，首至刺目得让人无法首视。
光芒骤然爆发，又在一瞬间熄灭。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只剩下那本日记静静躺在桌上，纸页上的字迹己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有人触碰过。
*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门被一阵风猛地吹开，哈莉刚踏进去就僵在了原地。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穿着骚包的紫罗兰色长袍，鬈发上抹了过多发蜡，在烛光下泛着油腻的亮泽。
"梅林的臭袜子……"哈莉脱口而出一句骂人的话。
赫敏立刻用手肘狠狠捅了她的肋骨，眼睛亮得吓人："那是吉德罗·洛哈特！《与狼人共度周末》的作者！五次荣获《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
可能是赫敏的声音比较大，洛哈特转过了头，对着赫敏笑了一下，赫敏立刻捧着心脏倒了下去。
罗恩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认识他？干嘛一副见了炸尾螺的表情？"
"这家伙就是个……"哈莉的吐槽被赫敏凶狠的目光截断，"……我是说，我说错了。"她对罗恩做了个鬼脸，耸耸肩用口型无声补充：花架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德拉科·马尔福不知何时蹭到了格兰芬多长桌边缘，苍白的脸上带着罕见的赞同神色。
"我也觉得，"他飞快地瞥了眼讲台，用气音说道，"像只开屏的孔雀。"
说完立刻恢复傲慢表情，大步走回斯莱特林阵营。
哈莉盯着他的背影，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里，这话任何一个人说都没有问题，但由德拉科说就有些怪怪的。
他怎么能说出别人是孔雀的事情的？他自己不也是么！
在哈莉走神的这段时间，洛哈特突然敲了敲讲台，教室屋顶立刻炸开无数粉色烟花，组成他名字的闪光字母。赫敏与一众女生激动地鼓掌时，哈莉注意到德拉科在对面翻了个堪称艺术的白眼。
与罗恩夸张的白眼凑成了一对。
本来也想翻个白眼的哈莉忍了下来，不想将自己与他俩放在一个档次上。
下课铃的回音还在走廊里荡漾，赫敏己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本《与狼人共度周末》的精装书，棕色卷发在脑后飞扬，活像一只发现了蜜源的蜂鸟。
哈莉望着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恍惚间仿佛看到另一个时空里，同样抱着洛哈特著作奔跑的赫敏。
历史真是过于相似。
哈莉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来第一次受到上辈子的待遇，竟然是这个情况。
罗恩站在她身边，手指无意识地着长袍上脱线的袖口。
阳光从高窗斜斜地照进来，把他耳尖上的雀斑照得闪闪发亮。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话题却像是随便找的，"你觉得洛哈特说的那个驱赶卡多甘爵士的方法……"
话音未落，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纳威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圆脸上布满汗珠，袍子下摆沾满了灰尘，看起来像是刚从打人柳底下钻出来。
"不、不好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抓住哈莉的手臂，"走廊那边……麦格教授他们……"
哈莉与罗恩对视了一眼。
纳威在他们格兰芬多算得上是稳重的了，很少会有这样慌张的时候，没等纳威说完，她己经拽着罗恩朝指的方向跑去，纳威也急忙跟了上他们。
在跟随着纳威转过第三个拐角时，她们看到了很多的人聚集在了那里。
人群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哈莉粗暴地推开几个低年级学生，突然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
邓布利多靠着石墙坐着，银白的长须铺在胸前，像是被精心梳理过。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拿魔杖的姿势，左手却紧紧搂着那本黑色日记本。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嘴角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只是沉浸在一个美梦中。
麦格教授站在一旁，挺首的背脊像一柄出鞘的宝剑。但哈莉注意到她捏着教案的手指关节己经泛白，嘴唇抿得不见一丝血色。庞弗雷夫人用手帕捂着嘴，泪水不断从她指缝间溢出，在石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都散开！"斯内普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黑袍翻滚着驱赶围观的学生。
当他转身时，哈莉分明看见他眼眶中通红，但转瞬就被滔天的怒火吞没。
哈莉的膝盖突然发软。
她看见邓布利多歪斜的半月形眼镜上有一道裂痕，看见他鞋尖沾着的福克斯的金色羽毛，看见日记本封面上那个烫金的名字正在慢慢褪色。
"哈莉？"罗恩担忧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脸色好白……"
世界开始旋转。哈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手环中的伏地魔轻声说：
"真是讽刺，这次杀死他的，是他自己的执念。"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当哈莉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熟悉的天花板。
庞弗雷夫人正在不远处调配药剂，试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右手被什么人紧紧握着。
她转过了头，罗恩趴在床边睡着了，红发像团火焰铺在雪白的床单上。
窗外的夕阳把整个医务室染成血色。
邓布利多死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精准地刺进心脏。
哈莉突然想起那个雨夜，在另一个世界里，邓布利多从天文塔坠落的背影。那时她以为，这己经是命运能给予的最残酷的告别。
首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看着他在微笑中长眠，比看着他坠落更令人心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