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过……所有细节？”
沈瓷的视线扫过手机备忘录里标注的日期：
第一次借物理笔记是9月17日，她打翻墨水瓶弄脏他草稿纸是11月3日，甚至连她某次随口说“晚自习后想吃巷口的糖炒栗子”都被记录在案，后面跟着一行小字：
“当天22:10分，栗子摊收摊，次日晨买糖炒栗子置于她储物柜，附便签‘光帆储能计划’”。
江辰顺着她的目光关掉备忘录，“严格来说，是‘观测’而非‘计算’。”
他忽然起身，从玻璃隔断上揭下那张写着折射定律的便签，“量子力学里有个概念叫‘观察者效应’——当你开始观测一个系统，它的状态就会被改变。”
他把便签纸折成小船状推到她面前，纸船底部恰好印着那句“你是我唯一的折射定律”。
“我第一次观测到‘沈瓷效应’，是在高一开学的物理公开课。”
江辰的指节叩了叩桌面，“你举手问老师：‘如果光在不同介质里的速度变化是因为光子与粒子的碰撞，那我们看见的彩虹，是不是光在穿越无数水滴时留下的碰撞痕迹？’”
沈瓷猛地抬头，她早己忘了这个细节，只记得那天阳光很烈，她坐在教室角落，问完问题后全班寂静，连老师都愣了几秒。
现在回想起，当时靠窗的位置传来极轻的“噗嗤”声——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躲在阴影里、问着奇怪问题的女生。
“你的问题让我突然意识到，”江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旧笔记本，封面印着“XX中学物理竞赛专用”，内页却画满了与竞赛无关的速写：
有她在操场看台上啃冰棍的侧影，有她趴在课桌上给同桌画漫画的样子，甚至有张是她在实验室对着三棱镜发呆时，阳光在她睫毛上碎成的光点，“光的折射定律课本里就有，但没人问过‘痕迹’。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彩虹是色散现象，却没人想过那是光与水滴的‘对话’。”
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是张未完成的光路图。
入射光穿过棱镜后本该散成七彩光谱，他却在光谱末端画了个问号，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
“若折射光的终点是某个人的视网膜，那光路的闭合条件是否与‘观测者的心跳频率’相关？”
沈瓷的呼吸忽然停滞，她想起上一世在南方院校的图书馆里，曾偶然翻到过一本物理学史，里面提到爱因斯坦对量子纠缠的质疑：
“鬼魅般的超距作用”。那时她随手在书页边缘写：“如果心动也有超距作用，那是不是比量子纠缠更难解释？”
现在想来，那个瞬间的念头，竟在此刻与江辰的未闭合光路图形成了某种隐秘的共振。
“所以你才会在百日誓师那天，故意把书签掉在图书馆？”沈瓷忽然想起那枚刻着“Δx=λL/d”的银色书签——那是双缝干涉实验的公式，暗示着“位置与波长的不确定性关系”。
她当时只觉得书签设计独特，却没深究他为何会“不小心”遗落。
江辰的耳尖红得更透，“严格来说，是‘概率性掉落’。”
他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枚书签，材质是手工打磨的胡桃木，正面刻着心理学的“艾宾浩斯遗忘曲线”，背面却用激光雕着极小的字：
“但有些记忆的衰减系数为零”。“我算过，你每天下午西点半都会去图书馆三楼的窗边看书，书签掉在你座位附近的概率是78.3%，你捡起并保留的概率超过90%。”
“那剩下的10%呢？”沈瓷忍不住追问，指尖着胡桃木书签的纹理，那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剩下的10%是留给‘不确定性’的。”
江辰忽然握住她拿着书签的手，“就像量子力学里的测不准原理——我可以计算相遇的概率，却无法测算你看到书签时的心跳加速度。”
沈瓷看着两枚书签拼出的棱镜，忽然想起上一世同学聚会时，有人提到江辰在国外做的研究：
“好像是关于光量子存储的，说什么能把信息储存在光子的偏振态里，保存时间能超过宇宙年龄。”
当时她只觉得遥远，此刻却忽然明白，他或许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储存着那些未说出口的悸动。
“上一世……”沈瓷终于鼓起勇气，决定不再用物理概念迂回，“我没能考上A大，去了南方的学校，后来再也没见过你。”
她看着江辰的眼睛，那里没有惊讶，只有某种了然的温柔，“我以为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时空里运行，首到……”
“首到这一世的‘时空折叠’？”江辰接过话头，指尖轻轻划过玻璃桌面上的彩虹光斑，“其实我也‘记得’一些碎片。”
他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那是上一世大学毕业时的合影，他站在人群最前端，而她缩在后排角落，两人之间隔着整个院系的距离。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光程差10.7米，相位差2π×3.5，无法形成干涉条纹。”
沈瓷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
“所以你才会在海边算漏那个参数？”沈瓷忽然明白过来，“不是时间计算错误，而是故意留下的‘隧穿概率’？”
“准确来说，是为了让‘观测者’参与到光路的闭合过程中。”他起身走到窗边，将折好的便签纸船放在窗台上，阳光穿过棱镜玻璃，在纸船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上一世的光路图在这里断开了——”他指着照片背面的光程差数据，“但这一世，我想和你一起完成闭合。”
他转过身时，手里多了支激光笔。
红色的光束穿过棱镜玻璃，在墙上投射出七彩的光谱，却在到达沈瓷站立的位置时，被他用另一块小型棱镜折射，突然拐了个弯，重新回到他自己的掌心。
“看到了吗？”江辰的掌心被红光映亮，“光的路径不是固定的，只要找到正确的折射角，即使绕了远路，也能回到起点。”
沈瓷看着那道拐了弯的红光，忽然想起上一世在南方院校的某个黄昏，她曾对着夕阳许愿：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要在高三那年问他一道物理题，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折射定律。”
“江辰，”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说光量子存储的信息能超过宇宙年龄，那……”
“那我们的‘观测者效应’会持续到宇宙的热寂。”
江辰接过她的话，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这是我用实验室的废弃光纤做的，里面储存着……”
他顿了顿，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储存着从高一开学到现在，所有你让我心动的‘量子态’。”
沈瓷接过胸针，她想起上一世醉酒后对着酒杯说的话：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画的小太阳了，只是没勇气描上光晕。”
“所以A大的光学科研中心，真的有能让光拐弯的仪器？”沈瓷抬头看他，眼里映着墙上的七彩光谱。
“有，”江辰伸手，将胸针别在她校服外套上，光纤棱镜恰好落在心脏的位置，“而且心理学系的实验室，也能测量‘量子隧穿时的脑电波峰值’。”
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的弧度，“我算过，从这里到A大的距离，光需要走0.000003秒，但我们可以用西年时间，慢慢走完这段光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