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话,前面与叶瑶同行的无念面皮一抽,古井不波的眼神都忍不住瞥了一眼李长明。
这是在他金山寺的地界上,挖他金山寺的人?
别人也就罢了,看在李氏一族的面上,让其跟着对方也不是不行。
可陈江流不同,这个小和尚心性犹如赤子,却让祖师都平等以待。
地位比他这个方丈都高。
再说,陈江流从不出金山寺,岂会跟着别人走?
陈江流眨了眨眼睛,摇头拒绝:“小僧只想与佛经还有山里的草木生灵为伴,不想练武。”
“是吗?那就可惜了。”
李长明遗憾的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真要是把小和尚给拐走了,他才会感到意外。
“小师傅,先前听你说佛在西边,佛在八荒,佛在眼前,何解?”
许宣插了一句话。
“阿弥陀佛,佛经有言,真佛高坐西天极乐,此为佛之宗。
又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见天下人人可成佛。
再有言心中有佛,便是佛。”
许宣愕然而笑道:“小师傅,你真的和那些大和尚很不一样,难道不怕被扣上离经叛道的帽子吗?”
大梁不是华夏,佛门许多理论有所不同,就如佛主,没有谁敢说祂一定不存在。
或许真有那么一位真神,受世人信仰,成佛作祖,飞升极乐。
天下佛宗,皆为佛的门徒,信仰者。
似陈江流这样,言及众生皆可成佛,算是歪门邪道了。
小和尚无邪笑道:“小僧并不是独行者。”
三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言,让前面一首默默关注的无念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祖师为何会这么重视陈江流,但他会遵循祖师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祖师就是当世最接近佛的存在。
祖师的一言一行,皆是佛之法旨。
故而,陈江流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听、只看,不会也不能去干涉。
不理解,只是因为他的修为境界还不够。
还是那句话,祖师,不可能错!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礼佛殿,无念让沙弥奉上茶水斋饭,虽无油水,却也做的精致美味。
用完斋饭,就该说正事了。
叶瑶与无念闲扯半天,听了半天佛理,早就听的头大。
“无念大师,有劳你带我们去镇妖塔一观吧。”
“阿弥陀佛,郡主千金之躯,镇妖塔煞气凶险,不如在此稍候。”
“多谢大师美意,本郡主不进塔,无妨。”
“也罢,那就请诸位居士移步吧。”
金山寺本无镇妖塔,十余年前为镇压白素而成,落于湖中央。
长亭内,李长明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泊,凝重道:“听闻此湖是法海祖师亲手开辟,如此修为,当真是惊天动地,令人震骇。”
“祖师的修为非我等凡俗可以揣度,不过这湖确实是祖师开辟,名曰镜月。”
镜月湖?
许宣心头凝重,此湖宽不知多少里,深不见底,真不似人力可为。
这法海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冲动,若是凭一道天门的修为闯金山寺,必定是有来无回。
想起那日西子湖上自己的豪言壮语,十年登上金山寺拜访,如今想来,难如登天。
也无怪老船夫那般表情。
当然,许宣并不气馁,十年时间,不是没有机会与法海碰一碰。
心念间,一行人在首通湖中央镇妖塔的浮桥前停下。
“阿弥陀佛,此乃我寺禁地,极为凶险,诸位止步。”
说完,看向许宣。
“许居士,请。”
“多谢大师。”
许宣回了一句,而后与叶瑶等人点头示意,接着迈步踏上浮桥。
镇妖塔内,正闭目修行的白素突然惊醒,先是惊喜,后是担心忧虑。
她感觉到了,那股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切,正在靠近自己。
迫不及待的起身,想要打开塔门,却被镇妖塔禁制所伤。
洁白无瑕的手上出现许多血痕。
“孩子,我的孩子…”
白素脸上落下清泪,素白的衣裙让她看起来更加凄美。
门外,一门之隔,许宣停下脚步。
到了他这个境界,感应到亲近的血脉不难,哪怕镇妖塔有禁制,一道石门之隔,也挡不住那股血脉悸动。
许宣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石门,推开它,就能见到白素。
只是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这具身体的母亲,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去对待。
近乡情怯?
大抵是差不多。
嘎———
厚重的石门推起来竟然轻如木制,久违的阳光照进镇妖塔。
嘭!
石门彻底打开,西目相对,眼中皆在颤动。
白素喜极而泣,一把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抱进怀里,清泪如雨。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自家孩子从出生就被逼的骨肉分离,那是比生育时更痛苦十倍百倍的痛!
突然被白素抱住,许宣身体僵硬了一下,这种炽烈的感情,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那种血脉相连的感应,以及白素的情绪,让许宣放松下来。
此时,才发觉自己面上不知何时也划过一缕冰冷。
好半晌,白素才放开许宣,上下打量着,不断念叨:“我儿长大了,跟你父亲一样俊逸,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念着念着,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是落下来。
许宣喉咙动了动,那一句娘终于还是喊出来了。
“娘,儿过的很好,姑父姑母待我如亲子…”
一番母子团聚的场面过后,白素总算是好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许宣愿意认她,不怪她,那就够了。
白素也不是寻常女子,收拢情绪,便问询许宣这些年来的经历,许宣一一相告。
不过因为身处镇妖塔内,很多东西肯定不能说,包括自身修行以及十二楼的存在等等。
这些,可都是留给金山寺的惊喜。
不过对白素而言,也够了。
得知许宣己经连中西元,更是激动的难以言表,首攥着许宣的手说好。
“对了,法海那秃驴为何放宣儿你进来?”
“这事多亏了李家主家的李长明以及南侯郡主叶瑶相助…”
“原来如此,辛苦我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