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混着糕点甜腻的香气钻进鼻腔时,我正趴在雕花拔步床上流口水。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却在触及案几上那盘芙蓉糕的瞬间突然清醒。枣泥馅料还冒着热气,雪白的糕体上点缀着嫣红的玫瑰花瓣,在鎏金盏灯下泛着的光泽。
"罪过罪过..."我颤抖着抓起糕点往嘴里塞,碎屑沾得衣襟都是。枣泥甜得发齁,却比记忆里任何米其林大餐都美味。第三块糕点下肚时,雕花木门"吱呀"轻响,西个梳着双髻的侍女捧着铜盆鱼贯而入,为首的较为年长的一个翠玉色襦裙侍女吓得手中木梳当啷落地。
"姑娘这是..."她盯着我狼吞虎咽的模样,杏眼瞪得滚圆。我慌忙用袖子擦嘴,却蹭了满脸糖霜。另一个穿藕荷色襦裙的侍女噗嗤笑出声,取出丝帕要为我擦拭,指尖触及我脸颊时突然惊呼:"呀!姑娘的肌肤竟比羊脂玉还滑!"
铜盆里的热水氤氲着雾气,我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中,任由侍女们用牛乳皂揉搓背颈。翠衣侍女捧着篦子梳理我打结的长发,指尖拂过发间碎钻时忍不住感叹:"这般华贵的头饰,姑娘莫不是哪家侯府的贵女?"
我闭着眼享受这久违的舒适,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许是吧...摔下山崖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余光瞥见铜镜里映出的宫室陈设——鎏金蟠螭纹烛台、缂丝花鸟屏风,连窗棂都是镂空的缠枝莲纹,这房间也太豪华了吧。
铜盆里的井水沁着薄荷香,翠衣侍女用软布轻轻擦拭我额角的薄汗。我盯着她腕间褪色的红绳,突然握住她的手:"多亏你们照料,也不知怎么谢才好..."话尾故意拖得绵长,余光瞥见她耳根泛红。
"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叫翠玉"翠玉慌忙抽回手,绞着帕子笑道,"您昏睡时一首说胡话,什么'威亚断了''林悦该下地狱',可把我们听得云里雾里。"我心中猛地一紧,面上却装作茫然:"许是摔下山崖摔糊涂了...对了,这里是何处?"
藕色襦裙仕女往我掌心塞了块桂花糕,脆生生道:"奴婢珠儿,这是玉华避暑行宫呀!陛下狩猎时正巧遇上姑娘,便吩咐好生照料”她停住口,偷看我脸色。
我捏着糕点的手指微微发颤。剧里玉华行宫正是一切阴谋的开端——半年后永熙帝在此暴毙,谢聿珩以"清君侧"之名诛杀太子党羽,踩着满地鲜血登上皇位。而此刻雕花窗外的石榴树开得正好,蝉鸣声里却仿佛藏着刀刃。
"如今是什么年号?"我掰碎糕点吃着,装作不经意地问。翠玉答道:"永熙三年夏"
剧里这个时节,未来的暴君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早己被太子党盯上。而我现在最该抱的大腿——二皇子谢承渊
"如今是大胤朝永熙三年。"梳双环髻的侍女往我肩头浇下热水,"姑娘昏迷时,陛下特意吩咐要以贵人之礼相待呢。"我心中猛地一跳,剧里设定正是架空的大胤王朝,而这位永熙帝...可是出了名的荒淫无道,晚年沉迷丹药,最后被亲儿子谢聿珩弑杀篡位。
梳妆台前摆满螺钿妆奁,侍女们变戏法似的取出各色胭脂水粉。鹅黄宫绦系住月白襦裙时,我在铜镜里看见自己全然换了副模样:远山眉如黛,朱唇不点而红,碎钻发饰衬得肌肤胜雪,倒真有几分剧中姜枕月的风姿。
"姑娘这双眼睛生得真好。"翠玉捧着青铜镜后退两步,眼神中满是羡慕,"像浸了春水的黑曜石,难怪陛下..."她突然住口,我心中警铃大作,却只是垂下眼帘作娇羞状:"陛下...可曾说过什么?"
回答我的是门外太监尖利的唱喏:"传膳——"
八道菜肴摆上雕花食案时,我差点没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翡翠白玉羹冒着热气,金丝缠肉卷油光发亮,最的当属那道炭烤鹿腿,焦香混着孜然味首钻鼻腔。我捏着象牙箸的手指微微发抖,强迫自己小口进食,余光却瞥见侍女们捂着嘴偷笑。
"姑娘莫要拘谨。"翠玉贴心地为我布菜,"您昏睡三日,膳房特意备了这些温补的菜肴。"我咽下口中的鹿肉,突然想起剧里设定:原主是在破庙救下重伤的谢聿珩,两人分食半块冷硬的麦饼时情愫暗生。而现在...我却在皇帝的行宫里大快朵颐。
夜幕降临时,侍女们提着羊角灯退下。我摸着吃饱的肚子在房内踱步,金丝软帐上绣着的并蒂莲刺得眼睛生疼。要想保命,我只能去结识二皇子谢承渊,可如今却被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我想起剧里谢承渊善兵法,谢聿珩精通医术,而这两项技能,正是我保命的关键。
雕花书柜里摆满漆盒,我翻出最陈旧的那卷竹简。泛黄的竹片上刻满蝌蚪文,每个字都似曾相识,拼凑起来却晦涩难懂。烛火摇曳间,我盯着"岐黄术"三个篆字发怔——这分明是本医书,可我连最基础的经络图都看不懂。
"穿越就穿越,好歹给个金手指啊!"我把竹简摔在案上,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燕雀。重新捡起竹简时,烛泪滴在"针灸篇"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痕。半小时过去,我对着密密麻麻的穴位图彻底崩溃,指甲在竹片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吱呀——"木门被推开的瞬间,我慌忙将竹简塞进袖中。永熙帝拄着龙头拐杖踏入寝殿,十二旒冕冠下的面容在烛光中忽明忽暗。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我泛红的眼眶,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听闻姑娘醒了,朕来看看..."
我强压下心底的慌乱,莲步轻移跪伏在地:"民女...民女多谢陛下救命之恩..."故意让声音染上哭腔,抬头时睫毛上还凝着泪珠。余光瞥见皇帝喉结滚动,干枯的手指抚上我发间珠花,一股混合着龙涎香与丹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这行宫里..."我浑身发冷,这老皇帝是看上我了,怎么办。
我强压下胃部翻涌的不适,颤抖着仰起脸,睫毛上还凝着泪珠:"能得陛下垂怜,是民女几世修来的福分..."话音未落,却突然哽咽着捂住唇,"只是民女如今记忆全失,贸然承宠...实在惶恐不安。"
永熙帝浑浊的眼底闪过不悦,却又被贪婪的笑意掩盖:"你只管安心住着,朕有的是耐心等你想起来。"我趁机伏在地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娇怯:"陛下隆恩浩荡,只是民女醒来后噩梦不断,总梦见...梦见马贼的弯刀..."说着,故意将颤抖的手藏进衣袖。
老皇帝果然上钩,拍着我后背的力道重得像是在捶牛:"有朕在,没人敢伤你分毫!"我偷瞄他脖颈间暴起的青筋,剧里他因服用过量丹药,脖颈早己布满青紫斑块。强忍着反胃,我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若能常伴陛下左右...民女便什么都不怕了。"
"好!好!"皇帝笑得首咳嗽,咳出来的痰沫星子溅在我发梢,"即刻起,你便是兰贵人!”我浑身发冷,但面上仍做出惊喜模样,盈盈下拜时,余光瞥见铜镜里自己扭曲的倒影——这副故作娇弱的模样,倒比在横店时演得更逼真。
待皇帝龙袍扫过门槛,我跌坐在地,拼命抠着喉咙想要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