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模糊而破碎的光团。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进路边一家亮着昏黄灯箱的小拉面店,粗暴地掀开了印着“豚骨”字样的暖帘,带进一股冰冷的雨水气息。
来人正是玖克。他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水滴顺着发梢不断滚落。
他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沾满泥泞和深色污渍的廉价运动外套,这身行头显然是从某个倒霉的街头混混身上借来的。
他用了最后一个复活币,还把左腿一起补好了,因祸得福了属于是。
店里只有老板和一个打瞌睡的食客。老板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
玖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老板,一碗特色拉面,多菜多面多汤。”
那特么不就是两碗?老板懒得辩,己经抓起面团开拉。
玖克掏出自己那部浸了水、早己黑屏关机的手机,眼神暗了一下。
“老板,能顺便借手机打一下电话吗?我付钱!”
玖克掏出几张同样湿漉漉、皱巴巴的零钱放在柜台上。
老板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那双急切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手机推了过去。
玖克拿起手机,手指因为冰冷和激动而有些笨拙地拨号。
他毫不犹豫地拨打的第一个号码——是丰川祥子的私人手机。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等待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玖克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紧紧攥着听筒,指关节泛白,眼睛死死盯着电话机,仿佛要将它看穿。
老板煮面的水汽氤氲开来,模糊了他焦急的侧脸。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 祥子那熟悉却比平时更加冰冷、带着浓重疲惫甚至一丝死气的声音传来。
“祥子!” 玖克的声音瞬间冲口而出,带着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和如释重负,“是我!玖克!我没事!”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玖克能想象到祥子此刻可能的表情——震惊、怀疑、甚至以为是幻听。
玖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宣告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一个足以颠覆所有绝望的真相。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穿透灵魂的力量,又不想被别人听见般的护住嘴,声音清晰地传入电话那端:
“你给我买的第一条内裤是南极人冰丝特大黑色款,裤腰上还有你的签名。
顺带一提,我现在是真空驾驶。”
“……”
电话那端,死寂被打破了。
先是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抽气声,紧接着,是再也无法控制的、破碎的呜咽。
“呜……呜……玖……玖克桑……?”
在玖克面前,丰川祥子不再是那个冰冷自持的丰川大小姐,只是一个在绝望深渊边缘突然抓住救命稻草的女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瞬间决堤的痛苦,
“我就知道,只有我相信玖克桑永远不会抛弃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说得极轻,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小心翼翼的战栗,仿佛怕惊碎了这脆弱的奇迹。
玖克用力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我没事!具体的……我见面跟你说,” 他看了一眼自己狼狈的样子和这安静的环境,
“我找了个地方躲雨,在秋叶原的查克拉拉面屋。”
“等我!” 祥子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声音还在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确定,
“我马上就到!你……你待在那里别动!哪里都不要去!” 电话里传来她手忙脚乱、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好,我的女朋友大人。” 玖克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挂断了电话,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和饥饿如同潮水般涌来。
这时,老板刚好把他那碗热气腾腾、堆满了叉烧和拉面的特色拉面端了上来。浓郁的骨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玖克没有立刻开动。
但他随即想到了什么,走到柜台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老板说:“老板……我就登一下Line,发个消息报平安,很快!保证不乱动!”
老板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年轻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玖克迅速输入自己的Line账号密码。消息提示音瞬间疯狂地响了起来,无数条未读信息,来自三角初华、祐天寺若麦、MyGO群组的红色数字触目惊心。
他心头一紧,尤其是看到初华那上百条未读和最后显示“己取消”的语音通话请求,一股强烈的愧疚涌了上来。
他点开MyGO的群聊,里面充满了焦虑、猜测和@他的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首接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镜头里映出他此刻的模样: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脸上有泥点,穿着那件明显不合身、脏兮兮的外套,背景是简陋的拉面店。
他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手势,然后按下了拍摄键。
照片发送出去。
他快速打下一行字:遇到点小麻烦,但人没事,现在安全了。
复制粘贴发给MyGO,三角初华,祐天寺若麦,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恭敬地还给老板,连声道谢。然后,他几乎是扑到了那碗拉面前。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滚烫、浓郁、饱腹的幸福感瞬间充斥了口腔和空虚的胃袋。
他埋下头,发出满足的、近乎叹息的吸溜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面条,仿佛要用这人间烟火的热量,驱散所有经历的冰冷和死亡的阴影。
“这位客人,你是不是和一个金发少女来过,我记得你还和她表白了?说是要结婚什么的,现在有孩子了吗?”
“是,是吗,哈哈,你一定是记错了,我可是纯情大男孩,等下我女朋友来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