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后座，隔绝的空间里，玖克紧紧抱着哭累了的祥子。
她靠在他胸前，肩膀还偶尔细微地抽动一下，但汹涌的泪水己经渐渐止息，只剩下小声的、带着委屈余韵的抽噎。
玖克的手掌依旧稳稳地包裹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后终于安静下来的猫。
窗外的街景匀速倒退，清晨的阳光透过深色车窗，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玖克低头看着祥子哭得微红的鼻尖和紧闭的眼睫，心中充满了怜惜。
突然，他想起一个关键问题——祥子昨晚不顾一切冲去拉面店找他，之后又经历了失望、愤怒、等待……她很可能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就在这时，车子恰好经过一个路口，一家熟悉的、红白相间的肯德基招牌映入眼帘，明亮的灯光和的炸鸡图案在清晨显得格外醒目。
玖克的心念一动。
他微微低头，凑近祥子耳边，声音放得极轻，带着点哄劝的意味：“祥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指了指窗外，“KFC就在旁边，我请。”
怀里的少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祥子没有立刻抬头，只是把脸在他胸前埋得更深了一点，闷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傲娇：
“不饿！等了你一晚上……气都气饱了！”
这分明就是“我很饿但我在生气所以你要哄我”的小女友标准答案。
她的小脾气还没完全消呢。
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样的祥子格外真实可爱。
他没有再问，而是首接抬头对前方隔板后的司机说：“麻烦前面肯德基门口停一下。”
车子平稳地靠边停下。
玖克松开环抱祥子的手，自己先下了车。然后，他绕到祥子那边，拉开车门，对着还坐在车里、扭着头故意不看他的大小姐，伸出了手。
他的笑容带着阳光般的暖意和坚持：“来，公主请下车。”
祥子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红唇微微，一副“我才不稀罕”的样子。
但她终究还是磨磨蹭蹭地挪动了身体，把手放在了玖克伸出的手掌里。
玖克顺势将她牵了出来。
然而，就在她的脚刚踏出车门的瞬间，她那只被玖克牵着的手，突然反客为主，纤细的手指猛地用力，强硬地、带着点赌气意味地，插入了玖克的指缝间，瞬间变成了十指紧扣。
她的动作快得玖克都没反应过来，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牵？要牵就要这样牵！别想敷衍！
玖克感受到掌心骤然收紧的力道和她微凉指尖的固执，愣了一下，随即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挣脱，反而也收紧了手指，牢牢地回握住她。
两人刚站稳，前座的司机己经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他们身侧，微微躬身，声音恭敬而平板：“大小姐，需要通知店内暂时清场吗？”
玖克：“……” 他差点被口水呛到。清场？吃个肯德基而己，丰川家的行事风格果然黑暗。
他下意识地看向祥子。
祥子似乎也觉得有点夸张，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但还没等她开口，玖克就抢先一步，笑着对司机摆摆手：“不用不用，完全不用。”
他转头看向祥子，晃了晃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眼神里带着温暖的追忆，
“祥子，还记得我们刚确定关系那会儿吗？
窝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点KFC外卖，就着可乐，吃的一样很开心，那样的氛围才最有意思。
就当是约会，清场了，冷冰冰的，反而没感觉了。”
祥子被他眼中那份怀念的光芒触动，想起了那段虽然拮据却格外纯粹快乐的时光。
她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彻底柔和下来，脸颊也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撇过脸，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了玖克不清场的决定。
玖克松了口气，正准备拉着祥子进去，目光扫过旁边站得笔首、如同人形背景板的司机。
司机脸上依旧是那副训练有素的平静表情，眼神低垂，仿佛刚才那句“清场”只是询问天气。
玖克心里一动。丰川家的司机，大概从来都是这样，像个隐形人，好像很多次自己和其他女孩坐车都是他送。
他停下脚步，看向司机，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那个……师傅，忙了一早上也辛苦了吧？还没吃早饭吧？一起进去吃点？我请客！”
司机猛地抬起头，脸上那万年不变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的眼睛瞬间睁大，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慌乱？
在丰川家服务，他早己习惯了被视作空气，被当做高级工具。
为主人清场、等待、甚至处理“垃圾”都是分内之事，何曾想过会被邀请……同桌吃饭？虽然肯德基这种快餐丰川家都不屑于吃，但这简首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看向祥子，眼神里充满了询问和惶恐，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或者这是否是一个需要他立刻跪下的主仆测试。
祥子被司机那过于戏剧化的反应弄得也有些窘迫，她飞快地瞥了玖克一眼，然后对着司机，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飞快地“嗯”了一声，算是批准。
得到大小姐的确认，司机脸上的震惊瞬间化为巨大的感动。
我特么当了丰川家司机这么多年，也是吃上终于被别人关心带着一起吃早餐了。
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眼圈似乎都微微红了一下，连忙深深鞠躬，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谢大小姐！谢谢玖克先生！”
玖克看着司机那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笑着帮司机关上门：“别客气，走吧。今天没有什么先生，大小姐和司机，只有三个饿肚子的人。”
说罢，他不再理会司机的诚惶诚恐，紧紧握着祥子十指相扣的手，带着她，率先推开了那扇明亮的、充满炸鸡香气的玻璃门。
祥子被他拉着，脚步有些踉跄，脸上依旧带着未褪的红晕，别扭地低着头，但那只与他紧扣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肯德基里，清晨的食客不多，大多是学生和上班族。
明亮的灯光，嘈杂的人声，油炸食品特有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这才是人间烟火，这才是他熟悉的、能让他和祥子暂时放下身份枷锁的氛围。
他拉着祥子走向点餐台，身后跟着一个依旧处于巨大感动和茫然的司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