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死门侧畔,枯指凝空。指节僵首如玄冰淬琢的匕首,焦黑的死皮包裹着朽骨,边缘翻卷处裸出森白尖茬。冰碴与干涸的污血在骨缝间凝结成浑浊的晶簇,如同棺椁深处霉菌开出的冰花。指尖所向,是那截斜插门框、墨绿腐斑正疯狂噬刃的赤红残兵——【蚀日】。
门框之下,冻渊铅灰雾障凝如实质。浓雾深处,指与刃悬隔的丈余距离间,粘稠的死寂气息冻结了时光。没有杀意,没有试探,唯有一股沉淀了万劫枯寂的冷,顺着枯指延伸的方向,无声地漫过。空气在指前凝结成铁灰色的霜针,针尖首指赤刀刀脊那点摇摇欲坠、被墨绿污秽缠绕撕咬的滴血符印。
指未动,冷己至。
嗡——!
赤红断刃猛然剧震!刀身赤芒骤然缩为针尖一点!非是反噬!那滴血符印深处封存的守护本能如同被冰针挑动的火捻,被这股纯粹枯寂之寒彻底逼醒!无数道细微如电火流窜的赤金热流从刀脊符印残基中炸出!缠绕着攀爬的墨绿污秽滋滋作响!如同烧红的铁索勒入浸油的腐肉!污秽在炽焰灼烧下疯狂扭曲挣扎,喷溅出腥臭绿烟!但更多的粘稠污秽如同附骨之蛆,自门框深处源源涌来,疯狂绞杀那点将熄的符印赤光!
指尖凝滞的霜针寒气骤然加重!如同万钧玄冰无声压下!
咔…咔…
赤刀刀脊发出不堪承受的细密呻吟!符印周围的刀体竟被冻气强行凝出蛛网般的冰裂白纹!裂纹深处,墨绿污秽如同找到突破口的毒液,尖叫着钻进赤刀肌理!
就在符印赤光即将被彻底冻结湮灭、墨绿污秽行将彻底啃穿刀脊的刹那——
枯指动了!
极其缓慢!似玄铁机括艰难撬动!焦黑食指微微弯曲!带着半截的森白骨锋!并非戳刺!更像是在绝对死寂虚空中抓取、牵引!指尖划过凝固的空气,留下几道凝而不散的霜白尾迹!轨迹诡异!如同濒死巨兽用断爪在地狱之门上刻下诅咒的符文!
嗡!!!
空气震颤!一股无法言喻的、介乎“寒”与“锁”之间的奇异力场自枯指划痕中诞生!力场无形,却如同亿万根由枯寂冻雾凝结的冰链!瞬间缠上赤刀刀身!并非毁灭!而是强硬的……同化!冰链的目标,赫然是刀脊深处残存的、属于凌霜的燃魂煞气!以及那正被墨绿污秽啃噬的本源符印!
“哧啦——!!!”
墨绿污秽如同被滚油泼洒的寒冰!在冰链触体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消融尖叫!部分污秽竟被缠绕的冰链强行冻结、剥离!但更多的污秽却如同被激怒的毒蜂,沿着冰链反噬而上!疯狂扑向那截引动灾厄的枯指!
赤刀内,冰链缠绕煞气血核!属于凌霜的、焚烧一切的守护怒焰与枯指拖来的、欲将其冻灭同化的枯意疯狂对撞!两股意念如同烧红的铜炉投入冰海!在刀身狭小空间内激烈湮灭!每一次内爆都让赤刀表面炸开新的裂口!墨绿污秽在裂缝中狂舞!
剧变之下!赤刀刀脊那点垂死的符印赤光骤然爆亮!如同濒死者最后的回光返照!它不再抵抗!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狂放姿态!将残存的光与热!连同那被冰链冻结又灼烧的本源煞气!一齐引爆!
轰!!!
符印核心一团赤金混杂冰蓝的光爆撕裂刀身!炸开一篷粘稠炽热的污秽冰晶!赤刀悲鸣!上半截刀身在巨大冲击波中竟被狠狠炸飞!
寒芒炸射!
半截残刀如同燃尽的流星,裹着喷溅的熔融金属液滴与墨绿秽浆,打着旋儿呼啸而出!旋转的轨迹所及!数点尚未凝固的赤金熔液如同被无形巨手甩出的火弹!嗤!嗤!嗤!精准无比地泼溅在枯指悬停半尺外的——森白指节上!
熔液溅落!
朽骨遇赤金!
嗤——啦——!!!!
刺鼻的白烟与浓烈的焦糊味同时炸开!如同烧红的铁锭落入冻了万载的尸油!枯指焦黑的指关节在赤金熔液的腐蚀下瞬间发泡、爆裂!的森白指骨被滚烫的熔液覆盖!发出朽木被投进焚化炉的嘶响!骨色瞬间被高温灼烧成一片绝望的惨黄!又在下一息被熔液裹挟的炽烈煞气血煞强行灌入骨隙髓腔!
“嗬……呃……”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沙哑摩擦穿透冻渊之门传来!
枯指第一次猛地痉挛抽动!如同被烙铁钉穿的毒蛇!焦皮碎屑飞溅!骨节爆裂处的熔液在冻结死寂的枯意与炽烈煞气的冲撞下竟迅速冷却、凝固!形成几块狰狞如熔岩疤瘌的暗红色金属甲壳!死死糊在爆裂的骨节上!
剧痛!真正的灼魂剧痛!沿着枯指被灌入的煞气血链逆行而上!狠狠刺穿了冻渊之门后的死寂壁垒!如同引信点爆了尘封的火药桶!
枯指猛地向内回缩!半尺!仿佛要甩脱这致命的灼刑!但那冷却的金属疤瘌己如同血肉熔接的枷锁,卡在炸裂的骨茬间!赤刀残余的煞气血链如同被点燃的血筋锁链死死钉入骨缝!
回缩半尺!指尖却骤然如失控的铁矛!带着那几块赤红疤瘌!带着刺骨剜髓的剧痛烙印!反而以更猛、更狂、更惨烈的姿态!朝着前方——那炸飞后旋转横掠、轨迹正斜斜切过枯指前方的半截赤红断刀!
狠狠撞去!
不再是牵引!
是搏命的——噬咬!
枯骨折指为刃!
断刀横身为盾!
在冻渊死门前狭小的空间内!
狭路!对撞!
指尖熔疤撕裂空气!
赤刀残影斜切霜寒!
两者即将在铅灰雾障中撞出毁灭火星的前一刹——
冻渊之门深处!那片翻腾的粘稠铅灰色死雾核心!一点幽暗沉沦、如同浓缩了万古寒渊髓核死光的冥眼!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冥眼凝视!
枯指与断刃间的一切!
时间!空间!冲突的能量!飞溅的熔铁!挣扎的意志!
被那绝对冰冷的“看”强行凝固、压缩!如同昆虫被投入滴落的松脂!
嗡!
无声的绝对静默笼罩。
枯指熔疤尖锋!
赤刀断折锋口!
两点最暴戾的毁灭锋芒!
在冥眼注视下冻结于——
一纸之隔!